他要引我找馬,怎麼卻來見這位公主?
簾內麗女悠悠道:“挑起簾子,待我與他相見。”
龍海川聞言一怔:
這聲音如鶯似燕,聽來怎麼這樣耳熟?
如在遙遠雲際飄來,輕叩他記之憶扉。
耿忠誠起身挑起絲簾,兩人麵前登時出現一片綺麗的天地。
麗女似從雲端飄下,來到眼前,真真切切,實實在在。
龍海川不看則可,一見之下,驚得叫了一聲:“是你!”
搶步而上,剛到絲簾前,卻被耿忠誠伸手攔住,冷喝一聲:“不得無禮!還不拜見公主芳駕!”
龍海川立而不跪,用手一指那麗人,大聲道:“什麼公主!她分明是蘇娥眉蘇姑娘!”
那麗人嫣然一笑,頓時滿室生輝,如同鮮花綻放,春色盎然:“龍香主,我是蘇娥眉……”
龍海川大驚大喜,大聲道:“可是江大俠分明說你已經死了……”
那麗人莞爾道:“我若不讓他知道我已死,我還能這麼自在地活著麼?”
“原來你是詐死?”龍海川大叫一聲,“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要知道我為你多麼傷心!”
那麗人嫵媚一笑,道:“如果你不傷心,你又怎麼能再見得到我?你前些天不是還專程到娥眉院找過我麼?
“正因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所以我讓你來此見我,我還有事相煩……快快坐下吧,你要再站著我也坐不住了。”
耿忠誠搬過一個軟墩讓龍海川坐了,自己則退到艙門處,撫劍警目四顧。
龍海川心中波翻浪湧,實難平息。
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談起,雙手相搓,笑道:“總算見到你了,我就是掉腦袋也再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
說著,目不轉睛地注視,心中如糖拌蜜,就差沒撲過去摟在懷裏……
那麗人笑道:“龍哥,難得你對我一片真心!可是,我告訴了你我的身世,你對我還會這麼好麼?”
龍海川揚聲道:“那是自然!不管你是什麼身世,我龍某也對你一往情深,至死不變!況且,我已知你身落風塵,我也絲毫不介意!”
那麗人莊容道:“我其實不叫蘇娥眉。蘇娥眉不過是揚州一個妓女的名字。而她已經死了。自從我露麵後她就死了。”
龍海川脫口道:“你殺了她而冒名頂替?”
那麗人輕頷螓首,盈盈一笑,道:“我名叫玄姝,當今皇上玄燁是我弟弟……”
龍海川如聞霹靂,霍然而立,驚道:“你!你是清……”
耿忠誠在他背後冷喝道:“不得無禮!芳駕正是清廷公主!”
龍海川憤然轉身,一指耿忠誠怒道:“那麼你又是誰?”
耿忠誠驀地臉一紅,道:“在下早就效命朝廷!碎身粉骨甘願任公主驅馳,以報皇恩!”
頓了頓,又道:“龍香主,公主垂愛已相中了你的為人,並給你機會讓你和我一樣為朝廷盡忠盡力。
“日後公主保證咱們高官得坐,駿馬任騎,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上耀祖宗,下蔭子孫!你可還不快謝過公主麼!”
龍海川冷冷一笑,緩緩轉身,盯著這位貌美位尊的玄姝公主,一字一吐地道:
“你想讓我幹什麼?”
玄姝公主微微一笑,道:“請你和耿香主一同去一趟月明島,把袁崇武的四位夫人請來見我。自然還有他的兒子和女兒。也別忘了帶來‘神武令’和《用兵寶典》……”
龍海川聞言一怔,正欲開口……
玄姝公主又柔聲道:“你別害怕,我讓三大侍衛隨你們去,再讓多戈派些清兵中的高手化裝成你們神武教的人,不會失手的。
“這件事辦成了你就首功一件,回頭我會向皇上力薦你們,讓他為你們封官賜賞!”
耿忠誠一旁又道:“啟稟公主,適才龍香主說江遠峰去了月明島,他是江遠峰派來索馬的!此事關係奇襲月明島的成敗,特稟公主知曉,望斟辦!”
玄姝公主聞言霍然站起,花容微變,輕喟道:“我們上當了!”
龍海川和耿忠誠一怔,齊不解地望向玄姝公主。
耿忠誠道:“公主何意?”
玄姝公主道:“不必問了,你們速速離開這裏,有事我會讓人找你們……奇襲月明島的事暫緩。”
龍海川揚聲大笑,道:“公主芳駕!在下來了就不想再走!我可沒說要聽你的!我龍海川生是神武教的人,死是神武教的鬼,給你們韃子幹事算什麼東西!
“況且,總舵主待我如再生父母,恩比天高情比海深!我再混蛋也不能去害他的親人!”
驀地,耿忠誠抽劍抵在龍海川後心上,冷道:“住口!你大逆不道!不識抬舉!顧公主垂恩,竟敢出口不遜!”
又對玄姝公主道:“公主,此人我們看錯了他!冥頑不化,殺了算了,以絕後患!”
玄姝公主莊容斂色,看著龍海川,道:“是死是活,隻聽你一句話……”
龍海川淡淡一笑,道:“我就是死也不會答應你們,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出劍吧,在下皺下眉頭就不算神武教的好漢!”
玄姝公主背過身去,漠然道:“成全他做個好漢!”
耿忠誠剛想挺劍前刺,隻覺頸上一涼似有兵刃架上,耳畔有人淡淡地道:“他死你還能活麼?”
耿忠誠不想死,是以他沒有挺劍前刺。
一隻手從身後伸過抓住了他的劍鋒硬奪了過去。
憑一隻赤手抓劍鋒硬奪劍者,天下能有幾人!
耿忠誠不禁毛骨悚然,定睛一看來人,更是魂飛魄散,渾身顫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軟語央求道:
“江大俠饒命!小的一時糊塗……”
來人赫然是江遠峰。
他把手裏的劍扔在地上,淡淡地道:“一個把命看得比尊嚴還重的人我不屑殺他!怕汙了我的刀!”
說著推刀入鞘,抬眼對龍海川淡淡一笑,道:“龍香主,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讓你來找他要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