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衝愣了一刻，朝一匹馬跑去，結果還未邁出便被爹爹拉了回來：“你也想找死！”又壓低聲音，“有小山哥去找她，還用得著你？”
一句話，阿衝不再動彈了。
他如同失去了悉數力量，身子也軟下來，漆黑的眼珠失了大半光澤。慢慢抬起頭，天上繁星點點，蒼月普照著整個山巒。
果果怎會料到這馬會發瘋？
她不過是看見冷家人帶來的馬不同一般，毛色順滑油亮，筋骨健壯，體態豐腴，一看便是上等中的上等，在這界山絕找不到第二匹。忍不住好奇才試了試……
誰知，這一試，險些喪掉半條命……
那黑馬嘶鳴，在山野中奔蕩，穿過樹叢，掠過草坡，跨過溪澗……朝寂寥無人處奔去。
雖是春日，入夜天寒，地上仍是起了一層一層的霜。樹梢枝頭落下的露水，也被疾風吹散到了果果身上，跑得久了，她心裏反倒不怯了，總歸一死，隨它去吧，大不了落下來摔個重傷……
可冷卻是真冷啊。
此馬向西而去，離界村愈來愈遠，卻還在界山上。
身後的燈火與村落早已變成了米粒般的星光，再也看不見，再也聞不到。夜，天幕，繁星，皓月……山間的清風，馬背上的疾風，除了紛亂急促的馬蹄聲，再也聽不到任何。
“好……好，我沒被自己餓死，反倒要被你這畜生送了命！怕不是上輩子我欠你的！上輩子……上輩子我是馬，你是兵，是我害你丟了性命……所……所以你今日來還了是麼？”
風灌入她口中，可她心裏憤怒，大聲質問身下的馬。
果果心道：我為何這般命苦？死在誰手裏不行，非得死在一匹馬……
思緒未完，耳後卻像是響起了另一道馬蹄聲。
她打起精神，不敢回頭，仔細聽那聲音依稀能辯駁出……那是紅鬃毛！
那匹小紅馬！
小山哥竟然來了……
他不是回去了麼？
果果聽那聲音愈發接近，待要靠近身邊時，她大聲喊道：“你別亂來！這……你家這馬已瘋，你若還想……像上回那樣套住我，我……我非得飛出去摔死不可！”
小山哥果然出現在她身側。
兩馬齊驅，他在奮力靠近她。
果果大喘著氣，扭頭看了他一眼，心安不少，卻又想到什麼，忙說：“我……我不是要偷你的馬的……我……是它……”
小山哥沒耐心聽她說完——似乎根本沒在聽，他一手緊握韁繩，另一隻手向前夠去。
果果明白他的意思，鬆開右手的韁繩，便去夠他的手。
結果剛一鬆開，她別向左側栽去，身子瞬間失衡，險些翻下去。又牢牢抓住了韁繩，哭喪著臉：“不行啊……我不能撒……”
“別動。”小山哥忙道，“別再動。”
果果不再動了。
小山哥鷹一般的眸子緊盯前方的馬匹，聚精會神，不知在想什麼。即便心中再過緊張，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篤定。
突然，他眸子微亮，立刻將手放在唇前，一聲響亮的哨聲。
黑馬像是驟然被拽緊了韁繩，狂躁消去，蹄子漸漸慢下來。小山哥趁勢將馬鞭甩向前，圈住了黑馬的韁繩，用力一拉，伴著一聲更長的嘶鳴，黑馬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