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味忙道:“賈兄,咱們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能和人家一挑一的對決啊。”
賈南圖道:“那也不能總是避實就虛,不敢硬碰硬,咱們若是再失手一次,恐怕連跟人家對決的機會都沒有了。”
葉玉鳳心中一動,問道:“老賈,你有何高見?”
蘇無味笑道:“賈兄,你可是策劃行動的高手,十七年前那一仗就打得漂亮極了。”
賈南圖坐在椅子上,沉思有頃,還未說話,一股殺氣已從他奇醜的馬臉上洋溢開來。
謝玉嬌在桌前坐定許久,才開口道:
“下午金五哥、雷堂主和我商議了一陣,金五哥認為殺害七位師太的四名凶手已經死了,此案也就算完結了。
“雖然五毒教也在裏麵插了一腳,但城裏城外還未發現五毒教中人的蹤影,他們也許又逃回老巢了。
“他們現在也還是武林各派合力通緝的對象,未必敢甘冒大險,在中原久留,即便要對付他們,也得等他們露頭再說。
“俗話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些日子已鬧得人人精疲力竭,再這樣處處嚴防,步步死守,三府就要被硬生生拖垮了。”
許靖雯微皺眉頭道:“金五爺這是要打退堂鼓了?”
謝玉嬌笑道:“他說的倒也是實情,雷堂主也同意他的看法。”
許靖雯問道:“姑姑,那您呢?”
謝玉嬌沉吟道:“我倒是沒有他們那樣樂觀,不過不管五毒教是逃回南疆,還是潛藏在城裏。
“咱們總這樣劍拔弩張地繃著,手下的兄弟們都吃不消也是顯而易見的,把人員收縮撤回,改明訪為暗守也是必然的。”
馬如龍笑道:“金五爺是要騰出手來應付丐幫的挑釁吧?”
謝玉嬌道:“我猜他就是這個意思,在清涼寺裏,花子明率八大長老,在他麵前耀武揚威,用意不言自明。
“他建議三府各自撤回,就是不想把我們也牽扯到混水裏去。”
許靖雯氣道:“這個花幫主也真是的,無緣無故的,發什麼威呀?”
謝玉嬌歎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利欲熏心罷了。”
馬如龍不無傷感地道:“這麼說,大家是要散夥了?”
許靖雯睜大了眼睛:“散夥?”
謝玉嬌點頭道:“也就是這碼事,金五爺還建議你可以率峨嵋派回峨嵋了,畢竟涉案的四名凶手都死了,七位師太的大仇也算報了。
“至於唐門為何要這樣幹,就得到唐門問個清楚了,此事隻有在蜀中料理了。”
許靖雯怔住了,說不出話來,謝玉嬌也歎道:
“你這樣回去我也不放心,你小小年紀就接掌門戶,並非好事,淨凡和幾個年長的若能盡心竭力地扶持你,倒還罷了。
“可她卻處處拆你的台,在這裏有我和公子在,她或許還有所顧忌,回去後在大山裏麵,誰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可這是你必須一個人麵對的,姑姑也不能總在你身後站著。”
馬如龍苦笑道:“這就是有門有派的麻煩了,所以我將來絕不會立什麼門派,頂多收個弟子把我這點兒玩藝傳下去就是。”
許靖雯忽然來了精神,笑道:“馬公子,你收我作弟子好不好?”
謝玉嬌剛喝進嘴裏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笑道:
“胡鬧!豈有堂堂峨嵋掌門作別人弟子的道理?”
許靖雯道:“那我把掌門讓給我大師姐好了,她還巴不得呢。”
謝玉嬌皺眉苦笑道:“阿雯,你可是一派掌門了,不合身份地位的話不許亂說。”
馬如龍笑道:“你想也沒用。本公子三大絕學隻適合男人,不收女弟子。”
許靖雯悻悻然苦澀一笑,又對謝玉嬌道:“姑姑,我這不是在您跟前撒撒嬌嘛,別人麵前我不會瞎說的,您也不必為我憂慮,派中的事我應付得來。”
“那就好。”謝玉嬌又歎了口氣,許靖雯雖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卻無法完全放心,淨凡與丐幫暗通款曲的事兒她早已知道,卻沒對許靖雯說,唯恐她們師姐妹的關係惡上加惡,遂至潰決而不可收拾之地步。
馬如龍倒是讚同許靖雯率峨嵋派打道回府,他現在已認定:
唐門和五毒教襲擊峨嵋派,隻是想在他和金五倫、謝玉嬌、雷霆頭上安贓,並非與峨嵋有深不可解的仇怨。
峨嵋派留在金陵城裏,就有遭受第二次襲擊的危險,她們若離開金陵,就脫身事外,反而安全了,至於找唐門算賬,看似凶險,但少林已先行一步,有少林寺一百零八名羅漢僧護持,唐門絕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遍地拉網,嚴防死守的人海戰術並非馬如龍所好,隻因局勢太過凶險,也太過被動,又要時刻保護峨嵋派免遭有滅門之虞的第二次打擊,實屬不得已而為之,現下他自信,縱不敢言大勝,至少局麵已完全扳平過來,他要恢複自己的本色,單槍匹馬去應付任何挑戰。
賈南圖道:“咱們不幹則已,幹就幹得幹淨利落,下手要快要狠,絕不能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就像十七年前那次一樣。”
“再來一次屠府?”蘇無味立時振奮起來,但隨即又疑惑了,“賈兄,上次咱們可是把對手包圍,然後才屠門滅戶的,這次咱們可是在人家的包圍中,屠府不成,反要被內外夾攻。”
賈南圖傲然道:“這無庸多慮,咱們隻是要查明馬如龍和那幾個人在何處,然後出動全部人手,悄悄從四麵包圍過去。
“一聲令下後,便開始行動,先用咱們的毒蛇把他們熏得暈頭轉向,手腳無力,再放出百多條毒蛇,造成混亂。
“兄弟們則乘機下手,見人則殺,對方武功高強的就用幾人以暴雨梨花針合力解決,如此進行,估計也就還有三五人能站著抵抗了。
“教主率我們兄弟上去,估計一輪也就解決掉了,這段過程據我估計,也就一個時辰左右。
“各府首腦都在我們包圍中窮於應付,外圍群龍無首,不可能對咱們形成有力的包圍。
“待他們醒悟過來時,咱們早已解決戰鬥,撤出金陵,走在返程的路上了。”
“妙啊,實在是妙。”蘇無味一拍大腿,讚道:“可是賈兄,咱們還有兩架子母連環彈呢,得來不易,棄而不用豈不可惜。”
賈南圖道:“用自然還得用,隻是不能再傻乎乎地抬著大箱子到處放,希望人家也傻乎乎地去開,要把它們拆開來,當成增強了威力的霹靂雷火彈來用。”
葉玉鳳點頭道:“這計劃妙是妙,但對付馬如龍似乎稍嫌不足,那天李玉奴打了一顆桃花瘴,那可是江湖中人最忌憚的。
“雷霆和姓許的小丫頭也是逃竄不迭,馬如龍卻直衝而過,他難道有什麼奇遇,練成了百毒不侵之身?”
蘇無味點頭道:“這一點屬下也注意到了,他敢在桃花瘴的毒煙裏衝,想必毒對他真的沒用。
“暴雨梨花針也對他用過了,在那麼近的距離內,又在他毫無防範之心下,居然還是被他先知先覺地逃了過去,這小子可不易除啊。”
葉玉鳳道:“咱們就是要他的人頭,殺不了他,再多殺多少人俱屬無用。”
賈南圖慨然道:“所以屬下才要把子母連環彈拆開來,那些小的子母連環彈用來清除外圍的人,那顆母彈屬下就綁在身上。
“乘亂時找到馬如龍,與他交手,屬下固然不是他的對手,但纏鬥個十招八招的還沒問題。
“待和他最靠近時,賣個破綻,誘他出手來捉,然後我就引爆母彈,與他同歸於盡。”
葉玉鳳失聲道:“老賈,這可不成。”
賈南圖站起身道:“教主,屬下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招苦肉計才能有萬全把握殺得了馬如龍。
“咱們隻有出手一擊的機會,無論中與不中,絕沒有第二次出手的可能。
“所以隻能求一擊必中。”葉玉鳳道:“不行,如果隻有這個辦法,那由我來。”
蘇無味道:“教主絕不能這樣做,賈兄是首席長老,肩負輔佐教主重責,這差事交給兄弟吧,能與馬如龍這樣的對手同歸於盡,也算死得其所了。”
賈南圖歎道:“兄弟,你也不必爭,還有一顆母彈就是你背著,我先上,若成了,你護著教主,馬上率所有弟兄衝出去,片刻也不停留地返回南疆。
“但馬如龍太過狡猾,身手也太快,也要防他能避開我這一擊。
“那時就是那舍身殉教的時候了,教主,屬下冒犯了教主虎威,借此以向教主謝死罪吧。”
“不行。”葉玉鳳霍然站起,心亂如麻,來回踱著步,“你們是我的左膀右臂,十七年前你們已舍身救我一次了,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們再為我把命搭上。”
賈南圖道:“教主,屬下年過六十,餘生無多,能以殘軀為教主還上這份天大的人情,這買賣做得值。
“此次事後,帶來的兄弟們還能有多少返回南疆,也就難說了,教主回南疆後,切莫再入中原一步。
“十年積聚,十年教訓,沒有二十年元氣不可能盡複,那時教主再靜觀中原事態而圖大舉吧。”
葉玉鳳雙肩微微顫動,哽咽道:“老賈,你的話我記住了,隻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賈南圖喟然一聲:“教主,若有別的辦法,屬下也是自惜餘生的。”
蘇無味卻笑道:“教主也不必傷感,這隻是預防萬一的一手,還是先預備十名好手,每人一筒暴雨梨花針,我就不信射不死他,實在不行,賈兄再上去和他兌命。”
“好吧,你們二人再把這計劃考慮得周詳些,切莫又有漏洞讓他抓住,借機逃了。”葉玉鳳心情沉重地道。
“遵命。”二人站起身道:“這次一定要做的天衣無縫,叫馬如龍插翅難飛。”
花子明從屋裏走出來,精神奕奕,仿佛他不是關在屋裏酗了兩天酒,而是睡足了兩天覺似的。
他先問問城裏的情況,嗬嗬笑道:“看來他們是以為大功告成,要鳴金收兵了。”
八大長老看看他,又相互交換幾個眼色,心裏已經在為某人擔憂了,大凡花子明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兩天,再這般神采奕奕,有說有笑地走出來,就要有某家門牌遭殃了。這次的對象倒也不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