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她拿起那枝金百合仔細看看,又試著向頭上插了插,驀然道:

“我想起來了,是在唐姑奶奶那裏,唐姑奶奶就有這樣的頭飾。”

馬如龍疑惑地道:“唐姑奶奶,一個老太太?”

許靖雯笑道:“哪裏喲,是唐門唐鈴。

“她始終未嫁,我們那的風俗管這種老姑娘都叫姑奶奶,上至老人,下至小孩。”

她笑著講了唐鈴的五次婚變。歎道:

“人命天定,她那樣好的門第,那樣好的容貌性情,卻是嫁不出去的命。”

馬如龍知道唐門有這號人物,他對唐鈴的婚變並無興趣,追問到道:

“你記準了,唐鈴也有這樣的金百合?”

唐鈴道:“怎麼不準?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剛才看你拿著它出神,還以為你想新月公主了,以為她也有同樣的頭飾,一下子想起來了。”

馬如龍心口又一痛,歎息道:“阿雯,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提起她。”

許靖雯一怔,看看他的臉色,小聲道:“你真的這麼恨她?我不信。”

馬如龍道:“我不是恨她,隻是不想想到她,更不想聽人提到她。”

許靖雯一吐舌頭道:“好了,我記住了,下次絕不會再犯,笑一下給我看。”

馬如龍被她逗笑了,那是開心爽朗的笑,在許靖雯看來,也是世上最迷人的笑,她並不知道,馬如龍的笑顏幾乎對所有人都具有同樣的魅力,隻是對女性尤甚而已,當朝宰相李實就被馬如龍的笑顏所吸引,因此賞識他,並一直暗暗保護他。

許靖雯道:“幾年前我師傅帶我到唐門做客,唐鈴很喜歡我,讓我住在她的閨房裏,有天早晨,唐鈴給我梳的頭,她說我頭上太素淨了,便打開首飾匣找幾樣頭飾給我帶,我無意中看到一枝這樣的金百合,覺得很好看,就拿過來要戴在頭上,唐鈴卻變了臉色,搶過去藏在身上,哄我說那不是戴的,還叮囑我對誰都不要提起,我以為是她情郎送她的定情信物,自己還羞的要不的,過後對我師傅都沒說,慢慢也就忘了。

馬如龍“哦”了一聲,沉思片刻,說道:

“唐鈴有這東西,五毒教那女人也有這樣的東西,他們都是毫沒理由地攻擊我們的人,這裏麵大有文章。”

許靖雯笑道:“你又犯了多疑症了。

“咱們隻是在那屋子裏發現的,屋子裏可不止五毒教那個女人,還有唐九哪,或許是唐鈴給唐九的。”

馬如龍道:“唐九一個大男人要這東西作甚?”

許靖雯笑道:“用來騙女孩子的歡心唄,這你都不懂。”

馬如龍笑道:“我又沒騙過女孩子,哪懂這些。”

許靖雯道:“你是不用騙。你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兩人又笑了一回,許靖雯忽然用兩手把他的嘴捏緊,扳起臉惡狠狠地道:

“我告訴你,以後不在我跟前時,把你這張老虎嘴閉的緊點。”

馬如龍道:“好。離開你以後我把自己餓死算了。”

許靖雯臉又羞紅了,跌腳道:“你……”

她現在對“吃”、“餓”這類字眼極為敏感。

馬如龍正色道:“阿雯,你剛才說的也很有可能。”

許靖雯得意地道:“不是很有可能,而是大有可能,簡直就是這麼回事。

“我跟你說,你是中了姑姑講的故事的邪了,這種傳說江湖中沒一千也有八百,沒一個是真的,你這樣大智大慧的人,怎會糊塗起來?”

馬如龍笑道:“我缺的就是你說的那兩種,盡做糊塗事了。”

他的神色又一下子黯然了,他和新月、和天星、和許靖雯之間的事都算不上精明,和大智大慧差著十萬八千裏呢,他隻能算是一錯而在錯,再錯而三錯,根本的錯誤還在他和新月的關係上,但他又不認為自己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而事實又證明他的確錯了,這隻能說是冥冥天意的判罰,也是他永遠無法解開的死結。

許靖雯猜到他在想什麼,卻沒問,唯恐觸著他的痛腳,馬如龍頃刻間又回複了神采,笑道:

“嗯,我現在也認為,這枝金百合就是唐鈴的了,也就是你看到過的那枝,這也證明了這不是定情信物,否則唐鈴不會給唐九。”

許靖雯反駁道:“這也不一定。唐鈴跟你一樣,把這物事看的寶貝似的,唐九一定是從她那裏偷來的。”

馬如龍笑道:“是送的還是偷的都無關緊要,隻要能確定是唐鈴的,就解決了我心裏一大謎題。”

許靖雯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馬如龍解釋道:“據我推測,這東西隻能大門派裏的顯要人物才會有,唐鈴在唐門中地位超然,有內掌門之稱,所以她手裏有。

“五毒教那女人應該是個小角色,她手裏就不該有,我先前一直認為是她的,因為她是女人。

“結果就怎麼也想不通了。”

許靖雯笑道:“這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可為什麼隻有大人物手裏才能有呀?”

馬如龍道:“也許真是我多疑,但我懷疑這是某個強大的神秘組織在江湖中布下的誘餌,誘使一些顯要人物上鉤。

“然後通過這些顯要人物控製上鉤的門派,又利用這些門派在武林中興風作浪,你想想唐門怎會敢向你峨嵋下手?

“就算加上五毒教也是實力相差懸殊,攻擊你們等於同時攻擊少林、丐幫,他們即便想自殺也不必如此愚蠢,一定是受人逼迫驅使所致。”

許靖雯想想道:“這倒不無可能,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唐門和我們是有些小摩擦,也不至於以死相拚。

“至於五毒教,我們和他們從未打過交道,不過這兩個教派一向都是獨行獨往的,怎會受人驅使?”

馬如龍道:“再大的魚吞下了魚餌,也就隻有任人擺布了。”

許靖雯又想起五毒教那名長老自殺前說的瘋瘋癲癲的話,以及他那如遇鬼魅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信了。

她出神半晌,說道:“這事要想找出答案,隻有找到唐鈴,並設法撬開她的嘴了。

“你也不必為此煩心,這次少林和我們峨嵋找上唐門,他們一定得說出是受何人逼迫驅使,也就真相大白了。”

馬如龍道:“但願如此,就怕他們隻是吞下魚餌,卻不知釣他們的是誰。”

金五倫留下看守莊子的四人已被嚇掉了魂,無論白天黑夜,總能看到一個煙囪冒出淡淡的青煙。

他們檢查了莊子幾遍,除他們外再無一人,他們也查了所有的爐灶,除了他們在門房用的外,也沒有一個爐灶有火,而青煙冒出時,他們並沒生火。

“鬼!一定是有鬼!”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想著,臉上均無人色,一個年歲稍大的人強自安慰道:

“也許不是鬼,而是狐狸精,成了精的狐狸人是看不到的。”

另一人反駁道:“成了精的狐狸人是看不到,可它們生的火又不會成精,我們怎麼連火也看不到?

“這一定是地下的鬼在生陰火,冒出來的都是鬼火。”

他這樣一說,每人都怕得更厲害了,盡管沒人知道鬼在地下是否生火燒飯,但麵前的怪事也隻有如此解釋。

“白天還好,他們堅信鬼魂不會在陽光下顯形,一到了晚上,他們就感到莊子內外有無數的鬼魂在飄浮著,四周都是鬼氣森森,宛若置身陰曹地府一般。

他們不敢擅自撤回,隻好一到晚上,就用老酒把自己灌醉,躺在床上挺屍,希望鬼魂誤以為他們是同類而不騷擾他們。

蘇無味輕輕撬開門房的門閂後,看到的就是這四個僵屍般的人,他一時還真沒明白這是人還是僵屍,走到跟前擦擦鼻息才敢確定,他掏出一個竹管,打開塞子,放在四人鼻下,片刻之間,四人真的無知無覺間變成四具僵屍了。

蘇無味輕鬆解決四人後,又悄悄出來,全部人馬都在莊外,他是進來哨探的,要先標定馬如龍的位置,然後再一擁而上。

院宇深沉,觸目皆是無盡的夜色,溶溶若水,無聲地流動著。

蘇無味如捕鼠的狸貓般,小心而又迅捷地接近每間房子,先在窗下靜靜諦聽一陣,然後試試門是否從裏麵閂上,即便沒在裏麵閂上,他也不放過,馬如龍藝高膽大,睡覺時也未必插門閂的。

他動作雖敏捷,搜索也利落,但莊子房間太多了,他又一直屏著呼吸,運使輕功,隻搜到一半就感到神疲力乏,難以為繼了。

他靠在一麵牆壁上調息養氣,此時在黯淡的星光下,看到一個煙囪在冒出嫋嫋炊煙,他登即大喜過望,精神一振,又如狸貓般迅捷而無聲地撲過去,他的心陡然間縮緊,他已貼近牆壁,卻猶豫著是否入室一探,接近馬如龍可不是件輕鬆事。

他心裏已斷定馬如龍就在裏麵,但沒親眼見到人總是有點玄,而一見到馬如龍,能否全身而退又是問題了。

室內不比外麵,沒有多少閃避騰挪的餘地,入室容易,想出來就難了。

他手探進懷裏,摸到一筒暴雨梨花針,膽氣立時壯了起來,有這東西在手,即便殺不了馬如龍,至少也會讓他躲避逃竄,自己就可從容撤出了。

說不定運氣好,能摸到馬如龍床上,趁他睡覺時用這東西解決他,也是奇功一件。

他心裏又沾沾自喜了,輕輕推開門,兩手握緊暴雨梨花針,右手拇指搭在撳紐上不,一觸即發,他不敢再玩兒狸貓似的的身法,就地疾滾,撲到一張床前,旋即身子如肉球般彈起來,暴雨梨花針已對準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