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鳳驀然間一聲虎吼,全然不顧利刃在頸,向馬如龍撲去,也沒有任何招式,而是同歸於盡的架式,她意欲犧牲己身,讓屬下全力攻擊,她前撲的同時,左袖一甩,袖中一道金光向許靖雯射去。
許靖雯不虞有此,方欲跟進,猝見金光激射,情知不妙,揮劍攔截,那道金光卻向上一跳,避過了劍招,她尚未看清,手上一麻,不禁心頭一驚,五毒教主的金線王蛇隻要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她立時感到頭暈目眩,同時胸膛中似有無數蟲蟻在爬動,不禁伸手去抓。
馬如龍覷得真切,立時心膽欲裂,他虎吼一聲,伸臂勒住葉玉鳳脖子,將她倒拖過來,同時兩縷指風擊中許靖雯胸口要穴,她兩臂無力地垂落下來,跌坐在地上,臉上已是濃濃的黑色,好像塗了一層黑漆。
馬如龍退到她身旁,從胸前摸出一個瓷瓶,來不及倒出,伸指捏碎,把一粒白色的藥丸塞入許靖雯口中,叫道:
“阿雯,挺住。馬上就有解藥。”
他喂她服下的並不是解毒藥,而是特製的救命金丹,不論中了何等劇毒或是何等創傷,隻要一息尚存,金丹就能保住性命一個對時,這種金丹隻有三粒,一粒已給雷霆服下,這是第二粒了。
葉玉鳳被勒得幾欲窒息,咬牙道:
“解藥?你死了這份心吧,根本沒解藥,你痛快殺了我是正經。”
馬如龍見許靖雯臉上痛苦神情雖然消逝,但臉上黑色更濃,隱隱現出一層紫色,他知道金丹對金線王蛇的劇毒無效,隻能延緩發作。但看來也隻能撐過一個時辰,畢竟這是天底下至毒之王,他五內如焚,不意自己一念仁慈,居然遭此橫禍,他怒喝道:
“賈長老,解藥!”
巨變猝生,賈南圖等人也被震撼的目瞪口呆,賈南圖麵露難色,搖搖頭,同時用眼神示意教主。
金線王蛇劇毒的解藥委實隻有葉玉鳳一人有,卻從來沒用過,這種毒見血封喉,尋常人被咬中後,片刻之間就會毒性發作,自我挖心而死。
許靖雯劍術拳腳雖未大成,內功卻已登堂入室,深具火候,體內猝遭毒素攻擊,內力自動反應抵禦,隻是毒性太強,隻要不修煉至百毒不侵之境,對這種劇毒均無克製之效,是以也隻延續了幾個刹那。
幸好馬如龍及時把金丹喂她服下,金丹中的幾種解毒聖藥雖亦無解毒之功,卻將身體裏的毒素強行壓製住,但劇毒的侵蝕力極強,解毒聖藥的藥力漸被侵蝕融化,許靖雯臉上漸顯的紫色即是此症。
馬如龍鬆開些勒住葉玉鳳脖頸的手臂,厲聲喝道:“解藥。”
葉玉鳳答得他幹脆:“沒門。”
馬如龍兩眼血紅,麵部肌肉扭曲,獰惡如邪神。
五毒教中的人均不敢仰視,兩手捏著一把汗,唯恐他一時失控要了教主的命,馬如龍亦不多話,先點中她後頸大椎穴,然後左手伸入體內袖中、懷中快速粗魯地搜索著,生死關頭,他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把她豐滿柔軟的胸部搜了個遍,唯恐錯過一處。
五毒教中人都羞愧地低下頭,這是五毒教從所未有之奇恥大辱,但也無可指責,任何人為了救命,也隻有如此做。
馬如龍兩掌心托著零七碎八,奇形怪狀的藥瓶、藥餅和藥丸,有幾種他認得,大多不認得,更不知哪種是金線王蛇劇毒的解藥,他厲聲喝道:
“告訴我是哪個?你如果不說我隻好繼續搜,把你身上全搜遍,若是還搜不到,隻好把你衣服剝光了搜。
“你倘若願意在你屬下麵前出乖露醜,在下願意效勞。”他說著把藥物棄擲地上,手又向下搜去。
“住手!”葉玉鳳尖厲叫了起來,“馬如龍,你夠狠,我給你。”死她不怕,受辱也能挺住,但真要被在教眾麵前把剝得精光,就不是羞辱生死的事了。
馬如龍並未給她解穴,隻是透運內力過去,讓她右手臂得以活動,葉玉鳳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根碧玉簪,喘籲籲道:
“旋開簪頭,解藥在裏麵,服下即可。”
她精神上的防線終於崩潰了。
馬如龍把簪頭旋開,裏麵是一粒粒黑色的蜜丸,他喝問道:“幾粒?”
葉玉鳳呻吟似的道:“一粒。”
馬如龍把一粒蜜丸又塞入許靖雯口中,許靖雯神智雖恍惚,眼前發生的事依稀還明白,隻是仿佛在夢中一樣,她把蜜丸吞下去後,隻感腹中一熱,一股熱力登即遍布四肢百骸,其實這也是毒藥,隻有毒藥才能發作如斯神速。
許靖雯臉上紫色漸消,黑色也愈來愈淡,好像一層層黑漆被隻無形的手刮去了,最後才現出她白嫩的麵容。
馬如龍長出一口氣,伸指為她解了胸前穴道,許靖雯一躍而起,撿起地上的長劍便欲刺去,馬如龍忙拉住她,道:
“算了,葉教主放蛇咬了你,卻也給你解了毒,就算扯平了。”
葉玉鳳咬牙切齒道:“馬如龍,你辱我忒甚!現在說好話沒用,隻要我不死,就不會放過你,我就算化作厲鬼也要找你算賬。”
“悉隨尊便。”馬如龍不屑的一笑,又對許靖雯道:
“你察看一下,毒全解了沒有?”
許靖雯調運內力,運行至奇經八脈,再無中毒的跡象,便點點頭,看著葉玉鳳,兩眼依然冒著火光。
馬如龍笑道:“葉教主,適才情非得已,多有得罪,尚望鑒諒。”說完場麵話,他解開葉玉鳳的穴道,向前推了她一下。
葉玉鳳一得自由,身形一展,已衝進自己的教眾中。
馬如龍拍拍手,道:“賈長老,人我放了,你們請吧。”
葉玉鳳厲聲叫道:“不能放他們走。”
賈南圖苦笑道:“馬如龍,我們不走,你也走不了了。”
馬如龍憤激道:“賈長老,你適才是說話還是放屁?你們五毒教幹脆改成無恥教好了。”
賈南圖老臉羞得發紫,沉聲道:“馬如龍,賈某一生從未失信於人,而今不得不失信了。
“如你所說情非得已,尚望鑒諒。”
許靖雯長劍一挑,喝道:“少廢話,有什麼手段就用上來吧。”
賈南圖讚道:“好膽色,不過你們向左右看看,你們是插翅難逃了。”
二人看到了,左右各有兩具暴雨梨花針後麵還有三具,而前麵則是五具,在如此多的暴雨梨花針構成的天羅地網中,幾乎沒人能逃脫,除非他的內家罡氣修煉至不可思議之境,能抵禦專破內家罡氣的暴雨梨花針。
賈南圖正色道:“馬如龍,你們逃是逃不掉了,不過我們想要的隻是你的腦袋,你如果自行了斷。
“許姑娘可以離開,你死後,賈某會自殺向你謝失言之罪,絕不食言。”
許靖雯低聲道:“別和他們多說,咱們拚了。
“殺得一個是一個。”
馬如龍微微一笑道:“賈長老,你想過沒有,假如我沒有自保之道,怎會任由這些人出現在我一丈之內。
“更不用說三尺的致命距離了,我會傻到讓你們把絞索套在我脖子上嗎?”
賈南圖一怔,葉玉鳳冷笑道:“馬如龍,別故弄玄虛了,你的武功是高,也狡詐多端,但現在你什麼伎倆也用不上了,乖乖授命吧。”
馬如龍笑道:“葉教主,既然這樣咱們打個賭如何?我若是逃過你們這些暴雨梨花針的齊射,就算我贏。
“你們退回南疆,永遠不再踏進中原,假如我輸了,腦袋自然也就是你的了。”
葉玉鳳決然道:“馬如龍,別耍花招了。
“你必須死,也隻有死路一條。”
馬如龍麵現哀憫之色,苦笑道:“葉教主,我不是怕你們,隻是不忍心殺光你們,我不想後人說是我滅了你們五毒教。
“所以用我的命還你們一條生路,但你們一定要逼著我殺光你們,那隻能說是天意如此了。”
葉玉鳳狂笑起來:“馬如龍,死到臨頭,你隻剩下虛聲恫嚇這一招了。
“本座可不是被人嚇大的,本座不和你廢話,隻數一二三,你或者自行了斷,保全你小情人的性命,或者兩人死得跟豪豬一樣。”
“那你開始數吧,數到三,鬼門關就對你們全體敞開了。”馬如龍淡淡一笑,握著許靖雯的手,把她的長劍入鞘,似乎放棄了反抗,然後把她攬入懷中,似乎要享受最後一刻的溫柔。
許靖雯沒有絲毫的忸怩,把臉貼在他胸膛上,隻要和他在一起,死神也會張開笑臉。
葉玉鳳到被他的淡定從容弄得心神不安,但她知道,自己用性命換來的絕好陷阱不會再有了,她舉起手,開始數一二三。
十二具暴雨梨花針早已對準了馬如龍上中下三盤,也封死了前後左右和向上的出路,在如此密集的網中一隻蚊子也不會逃出去。
葉玉鳳數到二時,有意停頓一下,想看看二人的反應,二人卻依然緊緊摟抱在一起。
她沒來由妒意大發,張口便喊三,舉起的手也向下一壓。
在她口唇方開,三字尚未出口的一刹那,馬如龍動了,他並未向任何方向突圍,而是兩腳用力一蹬,兩人的身體突然向地裏陷落,仿佛地下有兩個巨人把他們用力拽了下去。
葉玉鳳三字已出口,才發現麵前兩人已不見,她看清了這一過程,腦子裏卻反應不過來,她的身體卻本能地向上拔起,與她一同縱身上躍的還有賈南圖、蘇無味兩個老狐狸,他們並未多想,隻是本能地意識到:
目標驀然失蹤,對麵的暴雨梨花針射的就是他們。
十二具暴雨梨花針一齊射出,登時慘叫聲四起,發射的人瞬息間均倒在地上。
葉玉鳳身形疾落,她看清了,在那一刹那間,地上現出一個大洞,兩人就跌入了洞裏,當她身形拔起時,洞口又合並了,兩個人就這樣消失了,仿佛從未在那裏站立過。
她腳一沾地,便狂吼道:“把這地方給我炸開!他就是逃到陰曹地府,我也不會放過他。”
賈南圖、蘇無味身形落地,兩人死裏逃生,均是汗透重衣,一個絕佳的致命陷阱反倒成了精彩準確的自殺遊戲,兩邊的人對射死了,前後的人也分別對射死了兩人,另外三人也中了不少針,輾轉呻吟,倒是應了教主那句話,人人死得跟豪豬一樣,身上插滿了亮晶晶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