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3)

外麵屋頂上的人看清了下麵發生的一切,卻看的心膽欲裂,兩腳一軟,從屋頂上滾落下來,臨到房簷下,才定下神來,單手鉤住房簷,另一隻手舉著哨子猛吹,哨聲尖厲、恐怖,而又充滿絕望。

附近趕來的人見他單手吊著房簷,長長的身影投射在牆上,微微晃蕩著,絕似一個吊死鬼,那哨聲更像是來自幽冥地獄中的勾魂曲,俱感周身毛發豎立,寒意直透骨髓。

那人吹得氣衰力竭,失手掉了下來,正摔在一具屍身上,屍體一陣悸動,生前扣住尚未射出的一顆霹靂雷火彈炸開了,跌下的這人又被彈了起來,被股巨立掀向一旁,死了。

兩旁的人看著這一幕隻有地獄中才會有的景象,唬得心膽俱裂,驀發一聲響,掉頭向後逃竄。

“嗖嗖”幾聲輕響,兩顆人頭飛起在半空中,腔子裏一股血柱激射而出,同時傳來賈南圖的叱喝:“後退一步者斬!”

卻是賈南圖、蘇無味率人從兩邊包抄過來,教主葉玉鳳在賈南圖這一邊押陣督戰。

逃竄的人被兩長老攔截,掉頭轉向狂奔,依然還是逃竄,賈南圖看著街道上狼藉的屍身,也是赫然心驚,從這裏激戰方起,他就率人趕來,片刻未曾遲延,不意還是晚了半晌,他怒火陡然高漲,喝道:

“馬如龍,你給老子滾出來,老子和你決一死戰。”

他不能不怒,五毒教的人已經損折過半了。

馬如龍從藏身的空屋中緩緩步出,微笑道:“賈長老,鬥歸鬥,可不能失了風度,尊駕也是威震南疆的頭號角色,不怕辱沒了身份嗎?”

賈南圖咬牙叱道:“少放屁!馬如龍,隻要我不死,你就死定了!”

馬如龍笑道:“那隻好你死了,我這人可是貪生怕死得緊。”

賈南圖厲吼一聲,當先衝了過來,他雖怒極,並未失去理智,隻盼與馬如龍纏鬥片刻,便引爆那顆母彈,與他同歸於盡。

馬如龍不進反退,竄入被轟到中間來的十幾人之中,這些人膽氣已破,觳觫如待宰的羔羊,眼見馬如龍過來,卻全無舉手之力,身子也如被施了定身法,馬如龍兩手揮舞,抓起一個個人如同抓起一束束稻草向兩旁擲去。

賈南圖、蘇無味一同加速疾衝,意欲將馬如龍夾在中間,兩側也安排人堵截,讓他除死戰外別無逃路,然後賈南圖引爆那顆母彈,舍卻幾人性命,與馬如龍拚個同歸於盡。

孰料一個個身軀從空中張牙舞爪撲將過來,二人明知是自己手下弟子,而今卻是急紅了眼,恨這些人阻遏去路,出掌擊向兩邊,這些人焉能抗住兩長老的重擊,一個個被擊得撞向兩邊的牆壁,一片慘呼聲中,已然命喪黃泉。

這也並非兩長老對弟子心狠手辣,他們好不容易用苦肉計設計一個能置馬如龍於死地的陷阱,唯恐他借機逃逸。

賈南圖一邊擊打飛過來的人,一邊挺進不止,又一個人飛過來,他照舊擊掌擊去,卻擊了個空,他微一驚愕間,驀見眼前劍光一閃,他瞬間明白了,驚叫道:

“馬……”

旋即後背一輕,在一刹那間,他已覺出後背中了兩劍,並不是感到了創痛,而是感覺到兩股劍氣寒芒刺入脊背,他兩眼一閉,靜待死亡的來臨。

過了片刻,他神智依舊,默察周身並無受傷跡象,他驚愕萬分中這才醒悟過來,後背上的母彈沒了……。

第一縷晨曦穿透重重黑暗,終於射到了屋頂上,馬如龍站在屋頂上,手裏托著那顆母球,身邊站著許靖雯。

“葉教主,你的殺手鐧沒了,還是認輸罷手吧,除非你們想替二十年前那樁血案的受害者償命。

“你們的名字至今還在各大門派的必殺名單上,不過冤可有頭,債各有主,我不想替人代勞。”

賈南圖、蘇無味對視一眼,卻露出一絲懼意,心中不約而同歎道:“報應,報應臨頭了!”

失去那顆母彈,他們賴以對付馬如龍的法寶沒了。

馬如龍並未聽到什麼,但他手上鋥亮的母彈上卻反射出一點白光,他無暇思索,伸手抱住許靖雯向下倒去,身後一篷白光驟起,無數刺眼的白芒從亮晶晶的圓筒裏射出,可惜遲了刹那。

馬如龍身形疾倒,又拖著尚不明就裏的許靖雯,一時間失去了平衡,右手不由得伸出去抓住瓦麵,卻忘了手中托著的那顆碩大的母彈,母彈從瓦麵上骨碌碌滾落下去。

馬如龍知道馬上要發生什麼,他拉著許靖雯又向後飛掠,恰好那名偷襲者從屋簷上衝過來,他已扔下空筒,手中扣著一枚霹靂雷火彈,準備乘勝追擊,不意馬如龍真如行空天馬般過來,躲閃不及,被他一頭撞在胸上,如紙鳶般飛向高空,尚未落地便已氣竭身亡。

馬如龍身形略無滯澀,拉著許靖雯掠向對麵的屋頂,背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兩人在屋頂上站住腳,回望適才立足的房頂上瓦片一塊塊飛起,塵埃直衝向空中,而塵埃瓦礫後麵,一大團濃煙如氣霧般蒸騰而起,隱約可見其中有許多殘肢斷臂。

馬如龍臉色慘白,他感到緊握著的許靖雯的手也是冰冷,還在微微顫抖。

他早就猜到賈南圖背著的是什麼東西了,那物事體積既大又滴溜溜圓,賈南圖交手時還不怕累贅地背著,自然不可能是西瓜。

他現身誘賈南圖來追,又連用五毒教中人作障眼法,最後自己也騰身過去,賈南圖果然不防,被他乘虛而入斬斷背帶,把母彈搶了過來,但他也隻是不想挨這東西的炸,並未想用上這種歹毒的火器,隻是得意中沒防備身後的黃雀,被人偷襲一把,母彈失手扔了出去。

“他們完了?”許靖雯喃喃道,既像是詢問,又似乎是肯定。

她心裏並無憐憫之意,畢竟她師傅和六位師叔就是這樣喪命的,這事五毒教也有一份,她隻是被那顆母彈的威力嚇著了。

馬如龍道:“差不多吧,咱們過去瞧瞧。”

他想起最後看到那條街道上的場景,賈南圖、蘇無味率三十多人在中間會合了,葉玉鳳就在他們身後,母彈正是從他們頭頂上落下去的,以那顆母彈的威力推算,隻要不是躲在房屋裏,絕無幸免之理。

此時晨光已然大亮,餘煙縹渺中,一股濃烈的焦臭氣味彌漫開來,兩人卻不禁掩住了鼻子,他們飛掠回來,站在光禿禿沒有片瓦的房梁上,看著下麵的街道,許靖雯險些吐了出來,急忙別轉過頭,馬如龍看著,胃裏也是一陣陣翻騰,同時心裏卻一陣後怕,賈南圖可能對母彈的性能還不太了解,否則在他追過來時,無需出手撥打那些人,隻要把母彈拋過來,他恐怕就難逃活命了。

“好像沒有活著的人了,咱們走吧。讓金五爺派人來收拾這裏。”馬如龍拉著許靖雯的手道,這種場麵對任何人而言都太血腥,太恐怖了,更何況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兩人正欲離開,許靖雯忽然道:“那邊好像有幾個人影,咱們過去看看。”

馬如龍道:“那隻是幾條漏網之魚,都是些小角色,放他們走吧,何必斬盡殺絕呢。”

許靖雯聽他一說,也就罷了,經過這一番激戰,她對拚殺也感厭倦。

她收拾好自己小小的行囊後便要離開,她還要追上峨嵋派,與少林派在成都會合,她已感到,唐門那裏或許有比這兒更血腥的激戰。她把行囊背好,看著馬如龍,眼睛濕潤了,強笑道:

“你真的不跟我去了?”

馬如龍道:“有少林在那裏,我不好介入,唐門雖強項,麵對少林也未必敢不低頭。

“他們畢竟不像五毒教,在南疆獨霸慣了。”

許靖雯點點頭:“那你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馬如龍道:“我要找出那個手持釣杆的人,他想殺我,我總要見識見識他,弄清緣由,再領教領教他的手段。”

許靖雯又點點頭,有些哽咽道:“你做什麼我都放心,隻是別忘了,明年清明,我在山上等你去采茶。”說完轉頭奔去,眼淚如一串串斷線的珍珠般濺在地上。

馬如龍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消逝不見,默然良久,也離開了張莊。

天星正在逗弄兩隻八哥,一回身卻發現馬如龍站在身後,她抑製住要衝上去抱住他的念頭,隻是淡淡一笑:

“你回來了。”

馬如龍微笑道:“我回來了,你在做什麼?”

天星道:“沒做什麼,隻是在學著適應你不在我身邊的境況,我原以為做不到,其實也不難,我這才發現自己的適應性還是很強的。”

馬如龍默然,天星用力嗅了嗅,笑道:“你是從哪兒回來的?不會是從死屍堆裏爬出來的?”

馬如龍苦笑道:“差不多吧。”

“究竟出了什麼事?”天星的心不由得緊了。

“五毒教從江湖除名了。”

馬如龍浸泡在溫熱的水裏,頭也全部浸進去,他一邊浸泡著,一邊運使胎息功,周身每個毛孔都在吸進呼出,他要把滲入皮膚中的血腥臭都蕩滌一清。

他連換了三遍水,泡了有兩個時辰,才換了幹淨衣服出來,金五倫和雷霆已在客廳裏候著了。

“天老爺,你是怎麼幹的?張莊已變成了屠宰坊了,不,是修羅場。”金五倫一見他,便大聲叫了起來。

馬如龍淡然苦笑道:“沒辦法的事,我隻是被逼到份兒上了。

“五爺,讓你幫我收拾亂攤子,真是不好意思,莊子要修理好,也要不少銀子吧?”

金五倫苦笑道:“這都沒的說,我隻是想不出你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二十年前那樁血案也可以結案了。”

馬如龍進城後就找了名金五倫的弟子給他送封信,讓他率人去張莊打掃戰場,然後才回王府,金五倫得信後,馬上約雷霆一同前往,兩人看過以後,卻驚得心顫目眩,兩人對殺人流血早都看得淡然了,這等場麵卻是噩夢中也未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