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考場歸來(2 / 2)

潑婦的舌頭,歹人的心胸,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大岩她媽就是個特別嘴碎的女人,她智商低,情商也低,說話口無遮攔,偏愛扯東拽西。尤其是她那條惡毒的舌頭,跟台爛泥塘裏麵的拖拉機似的滿大街瞎突突,很不招人待見。用句很不好聽的話形容她:一個貓兩個腦袋二虎不精。

大家常常這樣叫她,也不影響她惡語傷人。尤其是她說話時唾沫星子飛得老高,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像一台散播謠言的留聲機,眉飛色舞之間,還帶著咬文嚼字的腔調,有的沒的,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聽,滿嘴胡言亂語,令人十分討厭。

她這個人有個特點:逢人三分奸笑,落語七分八卦,兩扇嘴皮子使勁一合,隻要有人給備份材料,她就會借題發揮,然後狂噴一氣,經常在胡同裏麵掀起軒然大波。

沒人捧,她卻成了村裏劣跡斑斑的名人,不管大人孩子,背地裏都管她叫高音喇叭。隻要是鄰裏之間有了矛盾,她夾在中間,不是煽風點火,就是火上澆油,甚至不用高人指教,她那張嘴巴,憑空都能杜撰出一部山寨版的評書來。

那天下午,她湊巧在胡同裏碰見小紅媽的第一句話就是:“小紅媽呀,我看你這心可真夠大的。看人家的孩子,書讀得越多腦子越聰明,你家小紅倒好,書沒少讀,人卻越來越傻,啥都沒考上。我看這書都就飯吃了,白念這麼多年,有啥用,還浪費那麼多錢!有這錢,在家養兩頭豬還能吃點兒肉呢,這下涼快了,一年到頭,你們家就掙那麼幾個辛苦錢,現在都串起來倒提著花了……”她張嘴就說,毫不顧忌路人的存在。

她的話,句句都帶著刺兒,句句都令人難以接受。小紅媽聽了,當時就愣住了,這麼敏感的話題,大岩媽都不經過大腦過濾,就讓她尖酸刻薄的毒舌頭眨眼之間,戳成了千瘡百孔,真的讓她沒法應答。

心想:她也太敢說了,這話要是讓小紅聽見了,一定氣得咬牙切齒,說不定還會在她的臉上留下幾道血紅的痕跡來,也不解恨。

“哪來的狂言詐語,跑這來搬弄是非?真是欺人太甚!”小紅媽頓時氣得滿臉通紅,她這毫無來由的話,太戳心了,話裏話外,都是雪上加霜的羞辱,也有幸災樂禍的嘲諷。

“別墨跡了!你最好離我遠點!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不是小紅媽護短,自己的女兒什麼樣自己知道。她就是考得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女兒,大岩媽這樣肆無忌憚地當著自己的麵說小紅的壞話,她這個當媽的絕對不能容忍。

“我跟你說句話是抬舉你了,你應該高興才是!這咋還來脾氣了呢?”要說大岩媽缺心眼一點兒不假,她這人連眉眼高低都看不出來,還在那裏裝屯不錯呢。

“別沒事兒找事兒,我可是累了一天了很想回家歇歇,現在可沒閑工夫搭理你,要是你再惹我說出那些不順氣的話,你可別怪我傷了兩家多年的和氣!”小紅媽說著,低頭就往前走。跟這種蒸不熟,煮不爛的人拌嘴,自己都感到掉價。

“你這人咋這樣啊?跟你說句話是看著你了。我這一肚子話還沒說呢,你就要走,真是江北胡子不開麵!”要說大岩媽也真夠可以的,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聽,依然纏著小紅媽嘮叨個沒完沒了。

大岩的爸爸是個木匠,他掙的錢都是活兒錢。他們家的生活條件,在胡同裏堪比第一。因為大岩的三個姐姐,連初中都沒念完,就都到坎下的磚廠幹活去。

大岩是家裏的千頃地一棵苗,他一出生,他媽就非常嬌慣他,整天把他打扮得跟個公子哥似的,他媽走到哪裏就把他領到哪裏,到處獻寶。

家裏收入多,家底厚,就大岩和他媽吃閑飯,一年四季,他們家無論大人孩子,都穿得溜光水滑的,然後她們娘幾個大搖大擺地花枝亂顫地走在胡同裏,很是令人羨慕。因此這也助長了大岩媽的囂張氣焰。

她說話口無遮攔,看誰家有事兒,都想上前說上兩三句犀利話,以示自己見多識廣,教子有方。

可她卻沒有想到,她的一席話,確實是傷到了孫曉紅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