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後事難料(3 / 3)

她確實想不通,也始終不明白,昨晚一路的悲痛之餘也充滿疑惑,昨天還笑嗬嗬與自己通電話的大哥,怎麼就忽然沒了。盡管昨天的電話讓她疑惑和擔心,大哥的語調,以及讓他們照顧好嫂子和寶寶的話,使她隱隱感到不安,就像是臨終囑托似的,可那時她隻感覺大哥可能心情不好,隻是身體不舒服,怎麼也與死亡聯係不到一起,更何況是自殺,但她也隱隱覺得齊天翔的解釋是準確的,這不用看死亡鑒定證明就能知道大概,不是自殺而是暴病,這更解釋不清楚。

彭麗的舉動使會議室一片慌亂,郝涵趕緊站起身跑過來,與其他親屬一起扶起了彭麗,將她扶回到椅子上坐好,才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地說:“大家可能不相信,我們也不敢相信,昨天下午到今天,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但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不會沒有證據的胡說誣陷老彭,更不會卑鄙到逼死他,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郝涵說著眼圈紅了,擺擺手說不下去了。

看大家都靜靜地看著郝涵不說話,齊天翔清清嗓子說:“正如郝縣長所說,老彭的去世是個意外,是我們大意了,盡管我們手中掌握著很多老彭的材料,但我們沒有必要逼死老彭,他罪不至死,他的遺書和醫院的鑒定報告你們剛才也看到了,為了什麼可能也大致能夠明白,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和這樣做的目的。”

“齊書記這樣的話盡管不符合原則,但卻是在為老彭和你們家屬考慮。”一直沒有說話的市委副書記接過齊天翔的話,語重心長地說:“按照你們家屬的要求,我們可以啟動調查程序,而且一定能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但這樣一來,老彭的問題就要作為相關證據進行曝光,這樣老彭的聲譽就會受到影響,你們家屬也會臉上無光,這樣兩敗俱傷的結果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嗎?”書記加重了語氣,似乎不滿意地批評著,“齊書記這樣處理是在違反組織紀律的,是擔了很大風險的,為了什麼,為他自己嗎?還不是念及與老彭的同學關係,還不是考慮到老彭的名譽才這麼冒風險的,不也是為了你們家屬著想嗎?”

市委副書記連勸解帶批評的話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會議室的嘈雜和哭鬧聲立時安靜了下來,很久大弟弟彭震才慢慢地開口問道:“我大哥的死亡原因我們可以先放一放,我們想聽聽你們準備怎麼處理我大哥的後事。”

“不是你們想聽聽我們怎麼處理老彭的後事,而是我們共同來商量確定怎麼來辦後事。”齊天翔嚴肅的眼神望著彭震,一字一句的說:“我們有個方案,需要家屬們配合,既保證後事辦的穩妥,又不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需要我們一起做好這件事。”

齊天翔沒有提到方案已經報經省委和市委批複,他不想用這樣冷冰冰的現實刺激親屬,畢竟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親哥哥,不管在事實麵前是什麼樣的,彭群畢竟是他們心中的驕傲,他不想毀滅這種神聖,而願意用溝通去解決。

當郝涵逐條逐項地說出喪事安排後,家屬們是出奇的安靜,似乎從這樣的後事安排中,也漸漸感到大哥的死亡原因和依據了,反而有些感謝齊天翔和平原縣的考慮周詳了,很容易地就達成了一致,進入到細節的推敲和爭論之中。

一件估計會很棘手的問題,僅僅通過市委副書記的勸說和批評,順利地解決了,齊天翔不禁暗暗佩服副書記的老道和對火候的把握,也自感自己的稚嫩和經驗不足。

下來的事情就進入了預定的軌道,戰友們的通知很是順利,其實平時大家都有聯係,一個戰友知道了,也就等於其他戰友知道了,很快就有二十多位戰友從省內外趕來,德清和嶺南鄉,以及彭家坳都有親戚朋友趕來,唯一遺憾的是彭群的妻子和兒子遠在美國,趕不回來,隻是委托彭麗帶他們獻上了花圈。彭群的妻子從彭麗口中聽到噩耗,頓感震驚,也流下了傷心的眼淚,但卻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在痛哭之後,也是歎息連連。

喪事在彭群自殺後的第五天舉行,連同彭群的親屬,戰友、以及親朋故舊,還有縣裏麵自發參加的人,有一百多人參加了彭群的告別儀式,盡管很簡單,但悲痛依舊。告別儀式後,親屬和戰友們一同護送彭群的遺體上了靈車,家屬們帶著彭群的遺物,一同上車離開。鞭炮聲響了很遠很久,飄飄灑灑的紙錢很久很久才紛紛落下,在秋風中慢慢地散落,飄零。

望著漸漸遠去的靈車隊伍,齊天翔心裏很是複雜,既有難過,又有愧疚,還有傷感,很長時間都沒有收回目光,想著剛才的悲痛和哭聲,也不過片刻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從這裏離開的彭群,貪婪、腐敗、墮落,好大喜功,黑社會性質組織的保護傘,為他人輸送利益,最終畏罪自殺,無一是處。可離開這裏三百多公裏外的德清市,他卻是個發展地方經濟和社會生活的有魄力的領導人,是他將一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帶人到全國縣域經濟百強縣行列,將一個以農業生產為主的縣變為以礦產資源開發,工業加工製造,特色經濟為主的城市,而對於嶺南鄉,他又是一個敢想敢幹、思路超前、勇於吃苦、兩袖清風的致富帶頭人。在彭家坳老百姓的眼中,還是一個孝敬老人,愛護弟妹,關愛家鄉,甚至為盡孝不惜拋卻烏紗帽的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子漢,是哪個不忘鄉裏的彭家大小子。

一路走來又一路走去,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彭群,哪一個才是真實的男兒。

不由的一絲悲涼從心頭湧起,平原從此再無彭群。

齊天翔不由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哭,又哭給誰看。辦完了這件事,將這幾天雙規的官員進行移交,似乎所有的事情就結束了,他也該回去了。

想到要回去了,齊天翔沒有一絲的輕鬆,反而更加的沉重,沉甸甸地壓在心中,也終於明白,這眼淚是應該流給自己,應該哭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