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麗走進病房的時候,閆博年正與老伴張婉芬爭吵著什麼,看到閆麗進門,就不再說話,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病房,氣氛瞬間和煦溫情起來。
“這又是怎麼了,剛才在走廊裏就聽到爸爸的大嗓門,又是什麼事惹您老不痛快了。”閆麗柔聲地問著閆博年,緩步走到病床前,認真地看著輸液管中的液體,默默計算著數量,而後才轉頭問媽媽:“醫生檢查以後怎麼說?”
“怎麼說,還能怎麼說,就是普通的感冒,在家休息幾天就行了,最多吃點藥,就是來醫院,打個車到門診看看不就行了,可讓你媽亮馬飛槍地張揚的,滿世界都知道了,好似我閆博年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樣,弄得雞飛狗跳的。”
張婉芬還沒有說話,閆博年就搶過話頭,不滿地說:“一來醫院,就是抽血化驗,又是心電圖,又是肝脾胃彩超,又是胸透,檢查出什麼來了,不還是掛個吊瓶,消炎清火,這還用得著來醫院,住到這高幹病房,不是浪費嗎?我說回去,你媽還跟我急。”
“我跟你急,還是你跟我急了”。張婉芬不幹了,不依不饒地說:“昨晚上還好好的,就是有些咳的厲害,早上轉彎回來也還正常,隻是有些懶懶的不想動,可到了快十點接了個電話,突然就同意來醫院了。你倒是逞強啊!你倒是相信你的中藥啊!來醫院不給老幹局打電話怎麼過來,過來就直接送到了小樓,這能怪我嗎?”說著話,轉過頭去對閆麗訴苦道:“醫生檢查完,給開了三瓶液,可這第一瓶還沒有輸完,就嚷嚷著要走。我跟他好說歹說,即使走,也要等三瓶液體輸完,開點西藥再走不遲。”說著話不慢地數落著閆博年,“你讓小麗評評理,是我胡攪蠻纏,還是你老糊塗了?”
閆博年在老伴不依不饒的數落下,隻能瞪著眼,虎著臉,卻隻是嘿嘿地笑著,一句反駁的話也不說。
“好了媽,別生氣了,我爸不是已經承認錯誤了嗎!”閆麗親昵地摟著媽媽的肩膀,撒嬌著勸解道:“我爸這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回頭咱們開家庭會批評他。”說著話頑皮地衝閆博年眨巴著眼睛,“不說我媽抗議,您老是典型的浪費國家公共醫療資源,不尊重醫生的勞動成果,您這麼一走了之,醫生一上午的檢查和治療就全白費了,您老覺得這樣合適嗎?”
“還是我姑娘會說話,到底是多年做群團工作的,說出來的話就是有理有據。”閆博年故意誇獎著閆麗,氣著老伴,“就是比老太婆說話有水平。”
張婉芬不高興地瞪著閆博年,想說什麼反駁他,可想想又強忍了下去。
“關鍵是這樣太費周張。”閆博年看老伴無話可說,也就心疼地看著她,不忍心再刺激她,老伴的好心他是知道的,但老伴卻不知道這背後的隱情,現在當著閆麗的麵,索性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這住院事小,可卻不簡單。首先你媽不但告訴了你,也告訴了小勇,而你也肯定告訴了天翔,小勇呢又會告訴紅霞和小貝,這不到中午就全會抽空過來了,影響你們的工作,還增加了忙亂。另外,機關知道我生病住院,該來的不該來的都會來看看,表示一下關心,這還不包括很多有其他目的的來訪者。我盡管已經退了,可一些老同誌還是會來,省委、省政府也會派人表示一下關切,這都不算什麼,你們單位的,小勇單位的,不都得過來慰問一下,關鍵是天翔現在的身份,以及所處的位置,不是會有更多的麻煩等著嗎?想想都夠煩的,還不如回家了清淨,也省了很多事。”
“這些您管它幹什麼,現在您的主要任務就是治病,其他的就不用想那麼多了。”閆麗不由欽佩地看了閆博年一眼,不得不佩服爸爸的深邃,以及所慮的深遠,盡管爸爸的住院有些蹊蹺,但此刻卻什麼也不想說,隻是簡單地勸解著。爸爸的擔心和不安閆麗感同身受,也深為此所困擾。
自從天翔正式任命省紀委書記之後,閆麗的調動也正式上了軌道,到去年年底算是辦完了全部的調動手續,春節後正式到省總工會群工部報到上班。進入一個新單位,閆麗麵臨的除了新同事的認識和熟悉,更重要的是思考如何擺脫齊天翔加在她頭上的光環。盡管在大學時閆麗是校團委青聯部部長,到省總工會群工部做主任,也不過是平級調動,甚至不過是個處級幹部,可在很多同事眼裏,卻是沾了老爸和丈夫的光,因此恭敬客套的話語裏就多了些羨慕、妒忌,還有就是不滿和抱怨了。盡管言語裏是客客氣氣地恭維,眼神中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鄙視和輕蔑,仿佛漂亮的閆主任,除了貌美如花的外貌,還有就是前省長的父親,省紀委書記的老公,自己隻是一個花瓶而已,而且是易碎品,似乎很快就能聽到花瓶碎裂清脆的聲響,美妙而動聽。
但凡對美貌女子的最佳結果和標簽,就是花瓶,都會無一列外地碎裂,途徑無非兩種,一種是得勢的老公失勢,第二種是得勢的老公花心,兩種結果都與老公有關,也可以看出在世俗的眼中,美貌是極難保鮮的物品,人老珠黃是必然的趨勢,如果再加上老公失勢,或老公移情別戀,隻剩下落寞和哀怨歎息,才是對美貌女人最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