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房建設經過長期痛苦的思考,才不得不接受的現實,所謂“功夫在詩外”,就是這個道理,這不是勤奮或努力可以改變的,說簡單的是天分,殘酷地說就是天意。自打從河中市市委書記的位置平調到河州市做市長,他已經送走了二位市委書記了,如果加上暴病住在醫院裏的龍江,已經是三位市委書記了,事不過三的老話在這件事情上,似乎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剛來時似乎還心平氣和,畢竟從資曆、閱曆、經驗,以及人脈關係,都自認與市委書記的位置,有著相當大的距離。但送走了第一位書記,迎來第二位書記之後,心理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尤其是作為升遷書記重要政績之一的全運會組織和建設工作,他房建設是全程督促並一手完成的,可卻成為了他人的桃子。特別是龍江接任書記之後,心裏更加失衡,龍江的資曆與自己相仿,都是地市書記出身,當年他在河中市做市委書記的時候,龍江還是海東市的市長,後來才成為市委書記,他到河州市擔任市長之後二年,龍江才到琴島市做市長。都是副省級城市,都是正廳級的市長,唯一的不同一個是省會城市,一個是工業強市,而且琴島又是著名的旅遊城市,每年都有中央領導,特別是河海籍或在河海工作過的老領導,到琴島避暑休養。結果是龍江沒有在琴島接任市委書記,卻到河州市做了房建設的班長。這讓房建設很是鬱悶和壓抑了很久,從想不通到無奈的接受,可以說是經曆了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也充分體會了“功夫在詩外”的意境和苦澀。痛定思痛,也漸漸明白並接受了現實,如果說龍江是幸運的,不如說是他沒有可以充分利用的資源,沒有可以倚仗的山頭和圈子。
龍江突然暴病住院給了他新的希望,也燃起了心中已沉寂很久的欲望之火,積聚了所有的努力做最後一次衝刺,省裏乃至北京,可以說能利用的關係都進行了嚐試,因為自己也明白,以自己的年齡,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上升的機會了。經過一段時間的運作,各方麵反饋回來的消息都很是激動人心,也在反複地提醒他耐心等待,煎熬的等待漫長難耐,可等待來的結果卻是齊天翔的從天而降,消息突然的讓他失衡,怎麼也按捺不住鬱悶的心情,以至於在林東生送齊天翔上任那天的見麵會上,自己反常的表現就引起了林東生的警覺,當然也引起了齊天翔的注意。
可以說隨後齊天翔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做給自己看的,不管是常委會上的表演,還是拜訪老領導、老同誌,甚至連續召開的什麼座談會,無非是以市委書記的權力,施展自己權威的把戲。這會房建設有著充分的耐心,等待著齊天翔的反擊,或者一場你死我活的爭權奪利,這樣的橋段這幾年就在他和龍江之間反複上演著。
等來的結果讓房建設失望,也讓房建設竊喜,齊天翔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爭權奪利上,拜訪和座談會過後,就是各區縣的轉悠,而且還都是隻看不說話,電視無影,報紙無蹤,後來就是什麼社會風尚重樹活動,集中全市的新聞媒體弘揚什麼優良傳統和作風,甚至跑到海邊搞什麼理論研討及論壇,甚至親自上陣發表署名或匿名文章,忽悠什麼正能量,似乎隻在意表明文章的華麗,也就是自身形象的完美,誰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對於他市政府管轄的人、財、物和經濟問題,不管不問,一副逍遙派的姿態,似乎也是在熬時間,熬到了時候就拍屁股走人。正當房建設稍稍放鬆了警惕的時候,一個河州市工人互助合作組織的建立,猶如驚天霹靂,炸了個滿堂絢麗,不但得到了廣大民眾的擁護,而且連省委書記、省長都來站腳助威。這一個大衛星放出來沒多久,還沒有完全適應,一個更大的衛星又上天了。
麵對擺在自己麵前的報告,房建設深深地佩服起齊天翔的眼光和手段來,看似文弱不起眼的齊天翔,放到人群裏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教書匠的感覺。實際上卻心思縝密,計劃周詳,做什麼都是有著深深的思慮和規劃,就像一個武林高手,看似弱不禁風,或者就是一個乞丐、一個樵夫,很容易被人忽視,甚至輕視,可一旦交手,盡管你打起一萬分精神,可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套組合拳就瞬間打完了,既不華麗炫目,又不眼花繚亂,留給你的除了身首異處,就是躲進山洞了長久的療傷,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更看不出人家的武學淵源。這就是差距,不服還真是不行。
也許在齊天翔的眼裏,就根本沒有把他房建設當對手,也不屑於拿他當對手,他視若珍寶的人、財、物等權力,在人家眼裏一錢不值,人家謀劃的是一盤大棋,根本就不是他房建設能夠下得了,可以應招的。這就是高手,就是政治智慧,盡管房建設心中不服,但還是覺得底氣不足,更有些氣餒。
盡管這些在腦海裏隻是一瞬間閃過的念頭,但似乎都被齊天翔看在了眼裏,因此留給房建設的,除了微笑,就隻能是就勢順坡下驢了:“當然不是不管,也不是有情緒,這些事情你齊書記不管,我老房也要管起來,而且還要管好。”
“這就對了嘛,來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再跟銀行見麵之前,咱們內部是不是先見見麵,溝通一下思想認識?”齊天翔看時機已經成熟,也就不願再繞圈子,簡單而明確地說:“把城建、規劃、財政的幾大塊的頭頭腦腦都召集起來,咱們自己先捏個道道,你看是在你這裏,還是在我哪裏談好一些?”
“還是到你哪裏吧!清淨一些,也好談的透一些。”看齊天翔兜出了實底,房建設也不再推卸,想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下午四點吧!我這就安排人通知。”
齊天翔點點頭,同意了房建設的提議,站起身就要出門,走到門口像想起來什麼似得,回頭對送行的房建設笑著說:“那幅狂草真的應該收藏起來了,免得老這麼掛著讓人惦記。”
“去你的吧,隻要你不惦記就行。”房建設瞪了齊天翔一眼,笑著看他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