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十二(2 / 2)

“畫梅,你覺得如何?”黃再繼問道。畫梅若有所思,回答道:“樂感與手法上絕無瑕疵,隻是《十麵埋伏》……不應該這樣彈。”一句話讓所有的侍女停下了叫好聲,目光全部投射到畫梅身上。瓏兒不經意間皺了皺眉,但很快就又變成了微笑,“畫梅姑娘,不知我這一曲有什麼毛病?還望指出。”畫梅站起身,“《十麵埋伏》描繪的是楚霸王項羽身陷絕境之際,不應該這麼激昂。”“可否請明示?”瓏兒側過身,手勢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麵朝畫梅微笑著。畫梅也不推辭,邁過桌子,朝瓏兒走了過來。瓏兒讓出位置,畫梅坐在琴前,雙手在琴的兩側稍稍撥弄幾下,隨即移向中央,手像抓取似的襲上琴弦。

幾個輕快的旋律過後,曲風忽然轉急,鼓點伴著雨點聲,劈裏啪啦落在草垛與營帳上,風肆虐,怒吼,在這戰場上,緊張傳入了每個人心頭。隨著畫梅的雙手越動越快,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已經身臨其境。十麵埋伏,四麵楚歌,每個人的心理防線都在漸漸瓦解,隨著琴弦撥動的幅度越來越急而趨近於崩潰。突然,畫梅右手快速一劃,乒乒乓乓的敲擊聲孕育而出,像天邊的驚雷,給聽者一個措手不及。黃再繼忍不住拍手叫好,“真是十麵埋伏!”卻並沒有看見身邊瓏兒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曲子在最後這加急的音律中結束,所有的侍女都意猶未盡的矗立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彈奏的少女。

還是瓏兒最先反應過來,連連拍手笑道:“畫梅姑娘真是文姬再世,竟有如此高深的造詣,我當真是十分欽佩。”畫梅也笑笑,“不敢,是小女獻醜了。”說罷,畫梅回到座位,不再出聲。接下來的表演沒什麼新奇,隻是讓黃再繼奇怪的是,畫梅在彈奏完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始終保持沉默。吃過飯,黃再繼領畫梅去廂房歇息。關上門,黃再繼將畫梅樓入懷中輕聲詢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想到什麼了?”

沒等黃再繼說完,畫梅再次抽泣起來,“這曲子……這是魁媽媽教我的……她……她……”在黃再繼的耐心詢問下,畫梅帶著哭腔把唐鎮與柳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麵前的這個男人,其中包括魁媽媽對她做的事,還有阿鯉帶她逃走的經過。黃再繼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安慰道:“沒關係,畫梅,事都過去了,人總得向前看,不是嗎?魁媽媽自會有老天懲罰,我們就做我們自己,不也是很好麼?”在黃再繼的勸說下,畫梅不再哭泣。黃再繼輕輕挑起畫梅的臉龐,那含苞待放的俏臉更能激起人的保護欲,黃再繼看得癡了,那誘人的朱唇不斷的刺激著黃公子身為男人的天性,他吻了上去。畫梅也略有些吃驚,但她隻是閉上了雙眼,享受著片刻的愛。二人的舌頭交織在一起,令他們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黃再繼鬆開口,低頭望向畫梅時,少女的臉頰變得通紅,“黃公子,我明白你的心意,可這……”沒等她說完,黃再繼的食指就已經按上她的嘴唇,“別驚擾了你,先休息會,我還有些事兒要辦。”畫梅側臥在床,黃再繼悄悄地把門扣上。出了廂房,黃再繼對招呼過來一個侍女,“取紙筆,幫我送到府上張衙役那兒,我有要事。”

未時,阿鯉正在給一個瓷瓶上釉,近一個月的訓練,他已經可以將這門差事做得爐火純青了。釉已上好,阿鯉從椅背上抽出一條毛巾,擦拭著臉上的灰燼與汗液,正打算取出下一個瓷瓶時,聽見有個小工正在喚他,“阿鯉,門外有個姓張的人找你,說是有你的一封信的。”一封信?阿鯉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姓張的朋友,應了一聲,便直奔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