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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淨澤哥哥會順從他父親的意見,給我一段婚姻,但那身心不一的虛假幸福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勉強笑笑,看著就要落淚的母親,安慰道:“其實,我很高興堂兄坦誠地說出感受——他愛護我,但他不會因此欺騙我,所以才能對我說出真實的心意。他不是出於膚淺的原因而離開我,他隻是不願意用虛偽的感情迎娶我。他珍惜真正的幸福,他想要找到自己真愛的人,也希望我能找到真心相愛的夫婿,因此才會不惜承擔悔婚的惡名。堂兄沒有錯。如果他不喜歡卻要勉強娶我,才是錯。”

父親不耐煩地抓著胡子,跺腳道:“他和你有婚約,卻不喜歡你,這就是錯!”

“這種事情怎麼能強求呢!”我翻了翻眼睛。“你明明知道,在所有的姐妹中,他最疼愛的就是我。”

疼愛……跟“愛”那麼接近,卻又那麼不同。

我歎口氣,盡量開朗地說:“從今以後,我仍然是堂兄最疼愛的妹妹。在他眼中,我永遠是與眾不同的,我永遠能得到他格外的愛護——難道這些好處都抵不上一個無法讓我受惠的婚約?難道一個細心周到的哥哥不如一個同床異夢的夫婿?”

母親看著我,柔聲說:“隻怕你自己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我不要嫁給他了。”我斷然回答。

然而母親的眼睛卻好像在說:女兒呀女兒,我知道你。恐怕你自己還不知道吧?這樣努力地為一個拋棄你的小龍辯解,是為了什麼?因為你已經愛他愛得忘了自己呀!

我刻意忽略她的神色,轉頭看著父親。

父親終於在我哀求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跺著腳“嗨”了一聲,將堂兄召喚到麵前。“我這女兒的心胸,比一百個男子還要寬廣。你不要她,是你沒有這個福氣!”父親說著,從胸前拉出一個係銀絲絛的小袋——裏麵裝著他所有的兒女換牙時落下的一顆龍牙。

“既然你們都不願延續這個婚約,我也不再勉強。但是淨澤,你要在我麵前,用紫夷的龍牙發誓:你永遠愛護她,保護她。有任何人膽敢傷害她,你要用最嚴厲的手段取那人的性命!”

堂兄接過我的龍牙,鄭重而真誠地說:“我發誓,無論何時何地,絕不讓妹妹有任何危險!”

他說的是“我發誓”,而不是“遵命”,這真心實意的允諾讓我很高興。

挑了一個好日子,伯父和我父親派出豪華的儀仗,去祭壇宣告這段婚約的結束。

池中仙女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淨澤,好像從沒有見過這種事情。柱中仙女依然神色肅穆,似乎一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

“破壞了在天與海麵前締結的婚約,必須受到懲罰。”兩位仙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從今以後,北海與南海一千年內不會再有珍珠。所有的珠蚌盡數遷往東海和西海。”

我看到伯父和父親鬆了口氣,慶幸當初沒許更嚴厲的諾言。如果他們賭咒說南北二海不能再出現小龍,我們豈不是要舉家搬遷投靠另外兩位伯父?

“紫,”池中仙女叫著她給我起的名字,“難道你沒有想過,隻要他娶了你,終有一天會愛上你。”

“在那一天來到之前,我就會後悔嫁了一個不愛我的人。”我回答,“也許,在那一天來到之前,我已經開始怨恨他。用那樣的方式收場,遠遠不如我今天的選擇。”

“夷,”柱中仙女的目光充滿憐愛,用她給我起的名字叫我,“可是這件事情,還沒有完。你的名字是‘夷’,有一天,你會到一個遠遠不及龍宮的地方。就是因為你離不開他。”

我驚訝地看著她,不知她為何忽然提起名字的含義。在我所知的漫長曆史中,她從來不向龍族解讀名字的深意。

“那麼淨澤的名字意味著什麼?”我打趣道:“是不是說,他以後會讓很多人傷心,淚流成河?”

柱中仙女沒有回答,嚴厲地看著我身邊的堂兄,緩緩說:“‘澤’這個字,很久以後才會應驗。到時候你會知道我沒有給他起錯名字。”說完,她立刻向水柱上方遊去,遠遠地離開我們。池中仙女也一聲歎息,沉向水底。

儀式終結。我再也不是堂兄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