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陰家和劉縯的梁子,就此算是結上了。不管我大哥會怎樣,至少我陰麗華是將他劉縯徹徹底底的得罪了個幹淨。但是基於朱祐理虧在先,鄧晨又從中調解,劉縯隻能悶聲吃癟,將事情壓了下來。好好的一場聚友會,最終因朱祐的突然出現而搞得不歡而散。
馬車行走在蟲鳴寂寂的路上,月色皎皎如水。
“好一個陰家二小娘子!好一個陰麗華!我劉伯升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他日必定好好向陰家二小娘子討教一番!”
“伯升君既然有這個雅興,陰姬當然要等著伯升君大駕光臨,到時陰姬必定好茶好酒招待。但願伯升君不要再如今日般盡失顏麵才好,那豈不太損你劉大俠士的英名?”
我和陰興在馬車裏想著聊著臨行前劉縯對著我有氣難抒的表情,心下就止不住的大呼痛快!終於為我大哥出了一口惡氣。待馬車抵達新野時已是三更午夜,一路上人煙絕跡,偏偏快到家門口時,出了一段小插曲。
我揭開車簾問發生了何事,門客啞聲指了指前方,原來是一群難民擋住了前行的路。
思忖了下,我把自身的錢財解下來讓陰興送過去,陰興門客見了,也把自己隨身帶的值錢的財物一並給了難民。難民大概感覺如遇活菩薩,頻頻向著我們磕頭叩謝,陰興讓他們不要多禮,雖然不多,若省吃儉用著花,也夠這些難民七日用活。
門客折了道,繞過而行,我不經意間瞥見了最後麵幾位衣衫襤褸的婦人,懷裏抱著枯瘦如柴的嬰兒,那些嬰兒,各個不足周歲大,嗚哇嗚哇的哭啊,在這樣深寂的夜裏,格外驚心動魄!
有個婦人撿起地上的尖石子,將自己已經覆滿傷疤的手腕割破,放到孩提哭鬧的小嘴邊,血液立刻源源不斷的流進了孩提的嘴裏。
“我的好孩子,娘對不起你,娘沒有奶,沒有米,也沒有錢,娘對不起你啊……”
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活活得將我的血液給凍結出下來!直覺心髒在一瞬間顫抖的不可抑製,像突然襲來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我記得興兒、就兒、?兒這麼大的時候,小小的身體是胖嘟嘟的,在母親的懷裏“啊啊”搖著小手,不哭不鬧,張著小嘴,雛鳥兒一樣晃著小小的腦袋到處找奶喝,見著誰就衝誰甜甜的笑。可我看著從我眼前擦身而過的母子,簡直就像一具具駭人的骷髏,一張蠟黃的皮包著,在三更的夜裏,坐在地上用深凹進骨頰裏的眼睛望著天上的殘月,那幽幽暗暗的眼睛,怵得人恐懼!
我捂著心口強行裝作沒事人一樣呆呆的坐在車子裏,陰興以為我累了,伸手將我的腦袋靠在他的小肩膀上讓我休息。閉上眼睛,世界死黑,隻聽得見咕嘍咕嘍響著的車輪聲還有滴滴答答的馬蹄聲,一直淒淒轉轉到陰家府門前。
我有些不安的進了家門,陰興怪異的盯著我的臉瞧了好一會兒,剛要說什麼,家仆來傳報大哥陰識一直在正廳等我,於是我不得不強顏歡笑著去了正廳。
我進了正廳時剛好看到大哥正站在窗前借著月光看竹簡,窗欞間的夜風拂進廳內,窗紗繞著大哥的青絲繚亂飄搖,窗外梨花成林,月華下花瓣紛飛成雪。可能是因為大哥受傷的緣故,背脊不如往昔筆直,有一點佝僂。我忽然感覺莫名的心酸。但我深知自己偷跑出府有錯在先,於是舔著臉皮裝作若無其事的向大哥打招呼。
他轉身,將竹簡放在雕花木桌上,悶不作聲的一步步向我走近。隻此一刻,我的堆笑一下子冰凍在臉頰上。他的臉色異常凝重,一雙好看的眉目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我心中頓時生“鬼”,大哥離我越近,我就越不知所措,前所未有的壓抑感瞬間贅得我的難受,像置身雲端一樣,那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大……大哥。”
垂著腦袋,平生第一次我那兩片厲害的嘴唇,在他麵前攪和在了一起,很不聽使喚的打起了結巴。大哥逼近我,伸手拿下了我偷了他的用來挽自己頭發的玉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