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第三天,出月和裘明揚仍未走出荼羅山。夏日的熱氣從密密麻麻的樹叢間透出,出月已有三日不曾沐浴,此時與一陌生男子同行,也隻得忍耐。自從上次整張臉撞在巨石上,至今仍是麵目全非,因身上沒有止血療傷的藥,隻能每日用清水潔麵,但願不要感染化膿,否則真的就容顏盡毀了。
“我們隻要一直往北走,便可以到榮安城。”出月不緊不慢地說。
裘明揚走在她身後,若有所思,說來也怪,這個女子一連三天,情緒並沒有大起大落,換做一般女子,三天都走不出這深山老林,可不是要發瘋了。她前日受了驚嚇,又在河中撲騰翻滾,最後被水流衝上了岸,身上多處擦傷,此刻已經全然看不出當日的狼狽,體力似是比他還好上幾分。她以樹葉的繁茂多少辨別南北,夜裏尋找北辰星指明方向,全然不似深閨的女子。可是父親回京一事,乃是皇帝密詔,斷然不是像她所說“百姓皆知裘大人近日回京”。
裘明揚雖有很多疑惑,但見出月行事磊落,卻也放心。此時已是第三天的中午,烈日炎炎,如火龍吐霧般從四周襲來,身上有幾處傷口,早已結痂,此時有些瘙癢難耐了。裘明揚尚是如此,何況一個平日裏愛美的女子?
一路上沿著水源北上,每日都隻能捕魚烤食,出月顯然的精神好了許多,徑自去河裏摸魚了。裘明揚倚劍坐在不遠處,見她脫了繡鞋,挽起褲腿,孩子一般奔跑至小河中。遠遠望著婀娜的身段,纖細的小腿,想必她原本不醜的,可而今的樣子實在說不上好看。
她伸手靈活,捉魚、刮鱗樣樣得力,因二人弄丟了火折子,她竟耗費了許久時間鑽木取火。
“你怎知鑽木可以取火?”裘明揚遠遠問他。
“書上不都是這麼說的麼?”
“你讀過書?”
“聽說書先生講的。”
裘明揚低聲笑了,“此處白楊叢生,的確是取火的好材料,隻是這鑽木取火是最難的。”
“我何嚐不知道,可此時此地,還能有更好的辦法麼?”
“你可以拆了袖中那隻弩,弩弦與幹燥的樹木相摩擦更易起火,何況今日豔陽高照。”
“這弓弩可是我防身的寶貝,萬不可被旁人覬覦了去。”她顯然不認為他的這個法子可行。
當日出月太過慌亂,觸動了連弩機關,五箭齊發,傷了刺客。這幾日細細研究,才發覺這弩與當日百榮苑時大有不同,周晉軒顯然已做了改良,果真如他所說,連弩可保持一次射出五支鋼針的威力,此時裏麵還有十枚鋼針可用。
誰說必定一次全中克敵製勝呢,萬一遇到出月這種武功不濟的主人,還不是得靠暗器取勝。可她那日卻在驚慌中傻乎乎地觸動了機關,顯然是給周晉軒添了打亂子。
用過飯休息了片刻,二人決定繼續前進。
“你與夫君可曾有孩子?”裘明揚問她。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出月反問道,覺得裘明揚這兩日越發羅嗦了。
“我做他的父親可好?”裘明揚定定望著她的眼睛。
出月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麵上卻強裝鎮定,“我剛經曆喪夫之痛,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