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身新娘2(3 / 3)

“為什麼不今天去呢?”

最後,在羅特利契夫人、米拉小姐和瑪克的陪同下,我觀賞了斯聞多爾島。它已被改建成一座花園式的公園,樹木鬱鬱蔥蔥,別墅林立,還有各種娛樂設施。

但是我卻無法集中心思,瑪克發現這一點了,我隻得找個借口解釋一下。我怕在路上遇到威廉·斯托裏茨?……不,我在想他對醫生說的威脅:一定會出現意外變故阻止瑪克和米拉的婚事……斯托裏茨家族擁有超凡本領,可以挑戰人類一切力量!……這話包含著什麼深意?……他的話可否當真?……我決定當與羅特利契醫生單獨在一起時,再和他好好商榷一番。

幾天過去了,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我開始放下心來,威廉·斯托裏茨也沒有出現,但他人還在拉茲。戴凱裏大街的那幢房子裏始終有人居住。一次路過那裏時,我看見海爾門走了出來。甚至還有一次,我看見威廉·斯托裏茨站在二樓一扇窗戶後麵,眼睛盯著大街盡頭的羅特利契住宅……

不料,好景不長,在5月4日早上,發生了一件怪事。

5月4日早上,值班人員發現瑪克·維達爾和米拉·羅特利契的結婚布告被人從告示欄裏撕掉了,並在不遠處,發現了撕碎的殘片。而在市政府大門外日夜都有士兵守衛,如果有人靠近,不可能不被發現!

訂 婚 晚 宴

罪魁禍首是誰?除了那揚言要報複的瘋子,誰還會這麼卑鄙?有了第一次,是否還會有更嚴重的報複?也許這次挑釁僅是報複的開場白吧。

上尉向父親報告了事情的始末後,來到了特梅絲瓦爾公寓。

可以想象,哈拉朗上尉是多麼憤怒。

“一定是那個無恥之徒幹的,”他叫嚷道,“一定是他!……他怎麼幹的,我不知道!但他不會就此罷手的,我也不會任他胡作非為!”

“要冷靜,親愛的哈拉朗,”我勸他,“別感情用事,那隻會使問題複雜化!”

“親愛的亨利,如果在那個無賴離開之前,父親通知了我,或者當初聽我的,我們早就擺脫他了!”

“親愛的哈拉朗,我總以為,最好不要魯莽行事。”

“如果他繼續胡作非為呢?”

“警察會有辦法的,多為您母親、妹妹著想吧!”

“她們也許知道這事了。”

“不會有人告訴她們,還有瑪克……等婚禮結束後,我們再想對策……”

“婚禮結束後?”哈拉朗上尉說,“不會太遲了嗎?”

當天,羅特利契家每人都忙忙碌碌,準備著晚上的訂婚宴會。羅特利契先生和夫人盼望,用法國人的說法,“把婚事辦得體體麵麵的”。醫生發出大量的邀請函,邀請拉茲城內的朋友們。在這片“中立地帶”上,馬紮爾貴族和軍政要員、商界人士將齊聚一堂。拉茲城的總督與醫生也是老朋友了,自然也會光臨祝賀,為晚會添彩。

大約有150名賓客出席訂婚宴,如果客廳、花廳的麵積不夠大,這麼多來賓還真是個問題。晚會結束時,還將在花廳裏準備了晚宴。

米拉·羅特利契為了得體大方,真是煞費苦心,瑪克也沒忘了表現自己,想方設法地把他的藝術風格表現出來。事實上,他早就這麼做了。米拉是馬紮爾人,但凡馬紮爾人,不論男女,均對服飾十分講究。這已滲透到血液裏,就像他們對舞蹈的狂熱。因此,我對米拉小姐的評價,也適用於諸位男士、女士。訂婚晚會上將會百花爭魁,令人眼花繚亂!

下午3點鍾,萬事俱備,我整天都呆在羅特利契家中,就像出嫁的新娘,焦急地等待著花轎來臨的時刻。

偶爾,我站立在窗口前,佇立眺望著多瑙河畔,卻意外地看見威廉·斯托裏茨,好心情一掃而光。他偶然路過此地?可能不是。他低著頭,沿著堤岸慢吞吞地走著。當他走近羅特利契家的府邸時,猛地抬起頭,從他眼中射出一道光芒,是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他在附近來回走去,最後,引起了羅特利契夫人的注意,她認為應該告訴丈夫。醫生聽後,安慰她,叫她放心,但仍對威廉·斯托裏茨來訪之事隻字未提。

有必要告訴大家一點,晚上我和瑪克返回特梅絲瓦爾公寓時,又在馬紮爾廣場上遇見他。他看見我弟弟,突然停了下來,不知所措,像木頭一樣站著,臉無血色,兩臂僵硬……他會暈倒在廣場上嗎?他那雙噴著怒火的眼睛惡毒地盯著我弟弟。

我們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繼續向前走去。

“你留心到那人了嗎?”瑪克問我。

“看到了。”

“他就是威廉·斯托裏茨……”

“我知道。”

“你怎麼認識他?”

“哈拉朗上尉指給我看過一、兩回。”

“我以為他不在拉茲了。”瑪克說。

“看來沒有,否則,就是他又回來了。”

“隨便吧!反正要結婚了。”

“隻有如此了。”我小聲附和著。

事實上,如果威廉·斯托裏茨不在拉茲,訂婚宴將會更熱鬧。

大約在晚上9點鍾,自從第一批車子來了以後,客廳開始變成了歡樂的海洋。醫生夫婦和米拉站在花廳門口迎接賓朋。不久,總督大人也到了,萬分真誠地向主人道喜,米拉小姐尤其受到他們歡迎,我弟弟也沾光不少。瑪克和米拉被祝賀之辭包圍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

10點鍾左右,受邀的賓客全部到齊。盡管我看到上尉心事重重,但仍不失待客之道,熱情地接待著來賓。衣著華麗的婦女們,在男人們的黑色禮服襯托下,宛如黑空中發光的恒星。醫生工作室裏擺滿了精美禮品,昂貴的珠寶首飾,珍貴的小古玩,尤其是瑪克送的禮物,顯示出不凡的藝術風格,令客人們讚不絕口。大廳靠牆的桌上放著一束嬌豔的玫瑰和橙花,這是訂婚花束。根據馬紮爾人的風俗,在花束旁邊的一塊絲絨方墊上擱著花冠,米拉在結婚那天上教堂時就要戴上這頂花冠。

晚會節目分音樂會和舞會兩部分,舞會在很晚才會開始,這麼晚,令大部分賓客感到遺憾,因為,我再重申一次,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比跳舞更能令匈牙利男女老少狂熱的了!

匈牙利人深深地被音樂的獨特魅力所吸引,根據一項公平的答卷,匈牙利人熱愛音樂。根據一項比較公正的評價,匈牙利人與德國人在欣賞音樂的方式上有明顯的區別。馬紮爾人隻是音樂愛好者,不是音樂家,他們不唱歌,要麼也唱得很少,他們重在欣賞。如果演奏民族音樂,聽,不僅是一件莊嚴的事情,也可以從中得到無限樂趣。我敢肯定,馬紮爾人在這一點上是首屈一指的。吉普賽人,這些天生的波西米亞樂器演奏家,最擅長於撩撥聽眾內心的愛國主義激情。

整個樂隊由十三個人組成,他們將要演奏雄偉的《匈牙利婦女》,這是一首軍隊進行曲。馬紮爾人是實幹家,他們喜歡此類音樂勝過德國的夢幻曲。

人們也許會問,為什麼不挑選具有喜慶氣氛的樂曲呢?因為匈牙利是一個注重傳統的國家,而放喜慶的音樂有違傳統。匈牙利人熱愛自己的民族旋律,如同吉普賽人熱愛他們的“佩斯瑪”,羅馬尼亞人鍾愛他們的“杜瓦瑪”,同樣道理,他們需要激昂奮進的樂曲、節奏慷慨無畏的進行曲,這些音樂能喚起他們對戰爭烈士的懷念,並且頌揚先輩們的卓著功績。

在四種弦樂器、低音樂器及中提琴的演奏下,樂曲的主旋律開始了,小提琴、笛子和雙簧管的伴奏如夢如幻。兩名樂師撥弄著洋琴上的金屬琴弦,發出醉人的樂音,浸人心脾,純屬仙樂。

尤其是樂隊的保留節目,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美的音樂,它引起了強烈反響。來賓們如癡如醉,陶醉在美妙的音樂中。演出結束,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即使演奏通俗樂曲,也格外受歡迎,其中有《羅卡之歌》和《特蘭西瓦尼亞進行曲》。樂隊高超的演奏,足以喚起整個普斯陶的共鳴。

樂隊演出結束了。置身於馬紮爾人中間,我感到莫大的快樂。在樂隊演奏的短暫間歇中,遠方多瑙河的淙淙流水聲傳入我耳畔。

我不敢肯定,新奇的音樂是否吸引了瑪克;但我敢說整個靈魂都沐浴在更為溫柔、更為親密的“米拉樂”中,他們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對方。

最後一陣掌聲平息後,樂隊指揮及樂師們起身回禮。羅特利契醫生和哈拉朗上尉向他們表示了誠摯的謝意;他們深為感動,然後退場了。

音樂演奏完以後,有一段休息時間。這時,客人們離開座位,尋找著相識的人,形成一個個不同的圈子。有些來賓分散在燈火通明的花園裏,仆人們端著裝有清涼飲料的托盤在人群裏忙碌不停。

晚會節目進行到此刻,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事件。我想,說實話,如果我開始還有所顧慮,心中時常掠過不祥的陰雲,那麼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該放心了。

因此,我滿腔赤誠地向羅特利契夫人祝賀。

“謝謝,維達爾先生,”她回答道,“這是一個祥和而快樂的夜晚。但在這麼多歡樂的人當中,我眼中隻有我最愛的女兒和令弟!……他們是多麼幸福的一對啊……”

“夫人,”我說道,“您是這幸福之源……這也是作父母期望能得到的最大幸福。”

不知為什麼,這句很普通的話卻使我想到那個威廉·斯托裏茨。哈拉朗上尉是真的不擔心那人的威脅,還是隻不過故作坦然狀?……我無從考究。他在人群裏來往應酬,以他詼詣的談吐感染著周圍的人,許多匈牙利少女被他吸引得神魂顛倒,他也很得意能得到大家的喜愛,可以說,全城的人都想借此機會向他家表明心意。

“哈拉朗上尉,”當他經過我身邊時,我對他說,“下一個節目也一樣精彩?”

“當然!”他大聲說,“音樂很美妙,可舞會更迷人!”

“呃,”我又說,“法國人不會輸給馬紮爾人的……我有幸請您妹妹跳第二輪華爾茲……”

“為什麼不跳第一輪?”

“第一輪?……那是瑪克的專利……無論從傳統上看還是從權利上看!……別忘了瑪克,你想他會允許嗎?……”

“您說得對,親愛的維達爾。那就由那對未婚夫妻開舞吧。”

舞會伴奏的樂隊已坐在花廳的裏端,醫生的工作室裏擺了幾張桌子,這樣,那些不跳舞的客人可以在桌上打牌消磨時光。

樂隊正準備演奏。突然,從花廳另一頭,它的門朝著花園,正虛掩著,——遠遠傳來一個很刺耳的聲音。有人在唱一首外國歌曲,節奏很古怪,沒腔沒調,聽不出任何旋律。

準備跳舞的人都停了下來,仔細傾聽著。難道這是為晚會準備的助興節目嗎?

我走到哈拉朗上尉身邊。

“怎麼回事?”我問他。

“不知道。”他答道,語氣中明顯透露出內心的恐慌。

“也許是從大街上傳來的?”

“不……我想不是!”

實際上,歌聲一定是從花園裏傳出來的,它離花廳越來越近了……可能唱歌的人正向花廳走來?……

哈拉朗上尉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客廳門口。

花廳裏隻有十來個人,不包括花廳裏端的樂隊。其他客人都聚集在客廳裏,去花園的客人早已回來了。

哈拉朗上尉走上台階……我跟著他。我們環視亮如白晝的花園。

一個人也沒有。

羅特利契夫婦也來了,醫生問兒子:

“怎麼回事?”

哈拉朗上尉作了個表示不知情的動作。

歌唱的聲音依然回響在四周,更加響亮,更加粗暴,越來越近。

瑪克挽著米拉小姐,來到我們身邊。一群女人圍著羅特利契夫人,問東問西,夫人無言以對。

“我知道,跟我來。”哈拉朗上尉叫著,衝下台階。

醫生、我,還有幾個仆人跟了上去。

忽然,歌聲嘎然而止。很顯然,唱歌的人離花廳隻有幾步遠。

花園搜查過了,樹叢也翻遍了;花園裏燈火輝煌,沒留下一絲陰影……仍沒發現人。

難道是戴凱裏大街上的流浪者在唱歌?

但是,醫生也去查看了大街,街道上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惟一特別之處,就是在遠處的斯特裏茨家,有束若隱若現的燈光從窗口射出來。

我們又回到花廳,麵對客人的疑問隻有推說不知何故。

舞伴們重新站好位置,哈拉朗上尉示意舞會開始。

“亨利,”米拉小姐笑著對我說,“您選好舞伴了嗎?”

“我的舞伴就是您,小姐,但隻能等待第二輪華爾茲了……”

“哦,親愛的亨利,”瑪克說,“我們不會讓您久等的!”

樂隊剛奏完施特勞斯的一首華爾茲舞曲的前奏曲,歌聲又響起來了,這次歌聲是從客廳裏發出的。

賓客中一陣騷亂,他們被激怒了。

原來,這次竟唱的是德國國歌,即弗萊德裏克·馬爾格拉德的《仇恨之歌》,這簡直是對馬紮爾人的愛國主義感情的公然挑戰,肆意的侮辱嘛。

令人討厭的歌聲響徹整個大廳,但卻偏偏看不見唱歌的人!但可以肯定,他就在大廳裏,隻是沒人能看得見他!

跳舞的舞伴們都分開了,湧進了客廳和花廳。一陣不安情緒攫住了每一位來賓,尤其是婦女。

上尉火冒三丈,緊握住拳,橫穿客廳,像要逮住那個無形的家夥。

突然,歌聲又止住了。

這時,我看見了……是的!大家都親眼目睹,簡直難以相信……

放在靠牆角桌上的訂婚花束,突然騰空飛起,被撕碎,花屑飄落在地板上,一朵朵花瓣慘遭踐踏……

所有的人,都被嚇呆了,不知所措。每個人都想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我呢,看到這情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頭腦清醒。

哈拉朗上尉找到我,他氣得麵無血色,對我說:

“是威廉·斯托裏茨幹的。”

威廉·斯托裏茨?……難道他真有超凡的能力?

此刻,新娘花冠也離開了方墊,穿過客廳、花廳,消失在花園的樹叢中,沒人看見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