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麼迂腐。靈武與京城相距遙遠,馬燧來回奔波一趟,恐怕妻子早已被仆固懷恩那個色鬼強占了,說不定連孩子都懷上了。就算我打贏了官司也一定會丟了妻子。”馬燧平靜的道:“如果大人也官官相護,那馬燧隻有鋌而走險知法犯法,自己用武力來維護自己的權利了。”
這個目無法紀的答案倒沒讓安思順感覺如何意外。從看到馬燧的第一眼起,他就覺得這家夥很不簡單。這人外貌雖然儒雅,骨子裏卻透著傲氣與俠氣,自古“俠以武犯禁”,如果得不到官府公正的判決,他們就會使用非常手段。
“你告仆固懷恩與靈武太守,怎麼都不拿出訴訟狀來?”安思順慢條斯理的道:“今天是假日,我一身微服,你在大街上攔住我這麼隨便說一說,你讓我怎麼為你主持公道?雖然不是在法堂上,可你好歹也得給我一張狀紙吧?”
馬燧不假思索道:“本來寫過一張狀紙的,但是靈武太守說我的狀紙不正式,完全不合格式,而且今天是假日,暫不受理案件,他讓我找個訟師寫張狀紙明天再去擊鼓鳴冤。他不處理我的案子也不歸還我的狀紙。馬燧無奈,隻好驚動大人的大駕了。大人您想想,我這事能等到明天嗎?仆固懷恩就是那種色膽包天的家夥,如果他今天就對我妻子霸王硬上弓……”
安思順微笑著打斷他的話,“馬燧,你的行為雖然唐突,但是這個案子我接下了。你放心,不會等到明天了,我今天就開始處理這個案子。”
安思順答應在假日裏破例為他主持公道,馬燧卻沒有感激涕零,他隻是磕了一個頭,催促道:“那就請大人快快審理此案吧。這事好比救火,半刻也耽誤不得的。”
安思順有點哭笑不得,追問道:“你不會是想讓我現在就派一隊兵闖到仆固懷恩家裏給你把人搶出來吧?”許多看熱鬧的人聞言都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英明!”馬燧終於難得地拍了拍安思順的馬屁。
呸,你心裏才不以為我英明呢。安思順哼了一聲,翻身跨上馬背,揚聲吩咐寶貝女兒道:“小玉,爹爹不陪你在外麵逛了,你自己回家去吧。”
“不嘛。”小玉撒嬌道:“家裏無聊死了,我想跟爹爹繼續看熱鬧去。”
“還看熱鬧呢,我現在是在辦案。”安思順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搖頭道:“那就快快上馬跟我去節度府吧。”
今天也真是運氣,使院裏值班的將軍是他堂弟安思義,如果換了一個人,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指揮得動呢。安思順快馬加鞭往節度府飛奔而去,心中開始琢磨著辦案人選。被人告狀的仆固懷恩是節度府裏的宿將,估計靈武太守根本就不敢動他,節度府裏一般的軍官不但不敢動他,恐怕還會千方百計的護著他。
他要秉公斷案,不但要打擊仆固懷恩的囂張氣焰,而且要借這個案子煞一煞朔方節度府裏那些陽奉陰違的家夥們的威風。
安思順縱馬直奔到使院,值班的安思義詫異地迎了出來,安思順不但他發話就吩咐,“傳我將令,即刻調齊五百軍士。”
安思義趕緊吩咐下去,然後疑惑地問:“這個時候調兵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安思順吧啦吧啦告訴他仆固懷恩強奪人妻之事,安思義笑了起來,道:“妙啊,大人正要找誰立威呢,這個仆固懷恩就自己送上門來啦。”
安思義親自率領五百軍士浩浩蕩蕩奔到仆固懷恩府上,一聲令下,軍士們將整個府邸團團圍住,許進不許出。
軍士們弓上弦刀出鞘,府裏的人忽然看到這個陣仗,瞬間亂成了一鍋粥。這時候別說人了,恐怕連蒼蠅也不敢擅自飛出來。
在安思義指揮軍士們圍住仆固懷恩府邸的時候,府門前卻有一個人背著劍,麵朝大門而站。奇怪的是,他既不進去,也不離開,哪怕軍士們布好了陣勢,他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甚至都不曾回頭看一眼。
安思義好奇起來,吩咐一個親衛過去帶那人來問話,那個親衛跑了過去,很快將那人帶到安思義麵前,那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英俊小夥子,衣著雖然平常,目光卻炯炯有神。
一個看熱鬧的閑人絕無可能這麼鎮定沉著。安思義盯著他上看下看,問道:“莫非你就是馬燧?”
那人點了點頭,這家夥果然是馬燧。安思義笑了起來,道:“公子看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點過人之處,今兒節度使微服逛街居然也能被你攔截住啊。我這人不信邪,你不要告訴我你會未卜先知。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認識節度使的?又怎麼會想到找節度使來替你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