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的聲音原不是甜膩的那種,清清爽爽如池水裏青翠的荷葉,而這一句咬牙切齒說出來,因了滿腔的怒火,而顯得低沉粗啞。
馮霜月心裏一顫,藏在衣袖裏的手,指甲輕輕一滑差些要劃破白皙的掌心。
她不自然地笑了一聲:“要我死,怕你沒那個能耐。你以為這些日子趁我不再太子身邊,博了太子的幾分歡心,就可以與我相提並論了嗎?”
傾月隻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般地嘲笑道:“若是馮妃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又何必冒險三番兩次要本宮的性命呢?”回首凝視笑兒:“死了一個小樓,又死了我的小棋,下一個要死的,不知道會是什麼人。”
笑兒臉色一變,脫口問道:“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見她開口,傾月的臉色猛然一沉,然而不待她說話,身邊的芙蕖早上前一步,揚手便是一個耳光,輕輕脆脆地打在笑兒的臉上:“主子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地方,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奴才,竟不懂一點規矩。”
見傾月的侍婢打了笑兒,馮霜月怒急交加,冷冷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在我麵前動手!”
芙蕖也不怕,隻揚著下頜笑道:“回馮妃的話,奴婢名叫芙蕖,是皇上欽派了來伺候太子妃的。皇上有旨,著奴婢協助太子妃好好打理太子府,若有違抗者,以抗旨論。”
既然已經抬出皇帝來,馮霜月憋在胸口的怒火,隻得生生地壓了回去。一張嬌俏的麵容上,一時是紅了一片。
“好,宋傾月,算你狠!”
傾月的聲音極輕,然而卻足以讓馮霜月聽得清清楚楚:“狠的那個人,又何止是我。你欠下我的,我要你們馮府上下一齊來還。”言畢嫣然一笑,自打嫁進太子府,馮傾月未曾見過她這樣的笑容,如嚴冬過後枝頭上綻放的花朵,輕清恬靜。
她轉過身去,那一瞬間的笑容迅速斂去,馮霜月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已經舉步離去。
馮霜月怔怔地站在那裏,隻覺得身子一陣發困無力,隻能用力撐了在幾案上。她心底恍恍地想,是不是這一步真的走錯了。俗話說狗急了還會跳牆,是她自己生生把她逼到這一步了嗎?
隻不過是一瞬間的失神,她搖搖頭又將腦子裏那些念頭趕去。無論如何,既然事實已經是如此,便沒有再後悔退縮之理。伸手理了理鬢角的發,方要開口讓笑兒去關了門,卻見管家領著馮府的一名小廝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
那小廝先是行了個禮,便也顧不得其他,走進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馮霜月便是臉色猛然一變,身子一晃幾乎要站不穩——
“你說什麼?什麼大皇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