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裏沒有生炭,越發地顯得冷清起來。早晨起來的時候,隻覺得身子好了一些,便起來在窗邊坐了半日,看窗外落雪細細紛紛,隻覺得心裏抒懷了許多,雖然被困在這皇宮,倒也不覺得煩悶。
那一日見到的杜痕遠,究竟是夢還是真。她想了半日,終還是覺得那隻是一場夢境罷了。深宮大院,杜痕遠又怎會進來。如今的他應該是在施行他的大計了吧。
於杜痕遠來說,兒女情長又如何比得上二十年的仇恨,二十年的謀劃呢。
反正如今的她已時日無多,若能在這裏靜靜地死去,倒不見得是壞事。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腳步沉穩,似是男子。
傾月心裏一動,猛然轉身:“杜痕遠……”然而見到的,卻是一張不敢置信的麵容,多日不見,那麵容上的傲然卻依然不減。
“是你……”
太子淒然一笑:“可讓你失望了,竟然是我。”
傾月怔了怔,隻淡淡一笑。
“想來也是,這個時候,杜痕遠又怎麼進得了皇後宮裏。殿下進來可好?”
太子揀了一張幹淨凳子坐了,道:“好是好。隻是如今倒不甚好了,看著自己已經死去的妻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若是可膽小的,怕是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了吧?”他靜靜地看著傾月,似乎在等傾月的解釋。
傾月輕咳了幾聲。
一直以來她與太子之間,總是劍拔弩張,沒想到如今倒還能這樣安靜地坐著相談:“還說什麼呢,太子心底怕是已經有了答案了罷。當然我詐死,不過是為了讓殿下能夠下狠心,替我除了馮霜月報仇而已。”
太子淒然一笑:“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有此一招。”那眼底,似是有無限的淒涼。傾月心裏一動,隻覺得自己欠了太子許多,歉然道:“殿下……”
太子猛然起身,幾步走到傾月身邊,抓了她的肩膀道:“跟我走。”
傾月愣住。
“跟我走——”太子像是著了魔似的,忽然激動起來,“皇位原本就應該是皇兄的,我知道,所以我還給他——你原本也應該是屬於皇兄的,我也知道,但是你已經先嫁給了我,所以,我們一起走。”
傾月隻覺得十分可笑:“殿下,您可知道方才自己說的是什麼?”他竟然說,要為了她,放棄與杜痕遠爭奪皇位的最後機會?
一名女子,若今生能得一男子如此的愛情,怕已經死而無憾了吧。傾月啞然失笑,她竟沒想到,太子是可以為了她放棄皇位的,她竟沒想到,他對她的感情已經強烈到這個程度。
隻是,此時她隻覺得十分的淒然無奈。
方要開口拒絕,忽地心裏一動,她隻聽見自己輕聲地:“那……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