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父子情,將帥統屬關係,也跟兩人背後的軍事實力有著密切的關係。
張獻忠,此時已經刮去胡須,這樣才能讓他受傷的臉得到妥貼的包紮。臉部受傷自然影響到說話,因此這個軍議,實際上是由李定國在主持。
“如今,四川境內官軍,皆為闖將、過天星諸部吸引,正是西營與老八隊聯合作戰之時機。西營稍作整頓,挑選精銳,可先向西北進入興安,作出謀取漢中的態勢,同時積極補充兵員,重振實力。如此一來,洪承疇不得不考慮後路問題,他的大軍南邊有老八隊,後麵有西營,首尾難顧,顧此則失彼。如洪瘋子一意追擊老八隊,咱們西營就尾隨進入四川,占他洪瘋子後路給養的便宜;如洪瘋子轉頭向我,西營則繞道河南,鑽官軍總督與總理兩大部配合上的漏洞,趁機南下,又從川東北入川,與闖將等部會師,形成的聯合作戰態勢。如此一來,幾路人馬抱成一團經營四川,朝廷將無力撼動分毫。”
“如今西營力薄,如何進入興安?”王複臣沉吟半晌才發問道。
李定國抬手向北一指,笑道:“闖塌天咱們指望不上也不敢指望,可羅營大帥興許能幫上一幫。聯絡羅營共同向西,合兩軍精銳應該也有數萬之眾,足以撼動關中。隻要洪瘋子一動,咱們就有機會轉道四川立足。”
孫可望恨恨道:“寧宇,曹操(羅汝才)信不得!鄷家店之戰,你可莫要忘記他臨陣撤兵!”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羅營想拿下廬州,今日卻在嵩山之地難以立足,也想借用外力打破僵局。前番定國出均州來此,就著於至忠聯絡羅營在豫中活動,現在一看,這位叔父還是能夠配合的嘛!何況,西進陝西,都要羅營先動才行。咱們這邊翻過幾座大山就是興安府地界,萬一不利還可隱身山中,尋機再戰。羅營卻是一出嵩山就得快速進入伏牛山區與我會合,免遭左良玉、陳洪範大軍圍剿。由此可見,主動權在我不在羅營。”
李定國已經打好的算盤怎會被幾個問題難倒呢?這番話一出,孫可望也就點點頭,算是附和李定國的建議。
王複臣思慮良久,皺眉道:“如今西營兵少不說,還大多帶傷,糧草尤其不足,如何支撐西進?”
這句話,暴露出王複臣這位中軍統領已經趨向於李定國的建議。
李定國轉頭看了看一臉痛苦表情的張獻忠,又轉頭道:“目前鄂西北官軍力單,定國上月以區區千餘騎就奪得房縣城垣,由此可見一斑。西營西進就是靠以戰養戰,因此必須挑揀精銳才行。”
王複臣看了看張獻忠,一時不答。祠堂內陷入一片壓抑的寧靜。
張獻忠“唔唔”了兩聲,艱難地拿起一把小金刀在桌上敲了一下,用刀指著王複臣點了點。
王複臣會意向張獻忠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嗓子後,朗聲道:“定國,大帥如此傷病,怎生行得山路?”
“這……”李定國語塞。他千算萬算,卻始終把西營的出路和未來發展放在第一位,恰恰忽略了張獻忠的傷情病勢。確實,張獻忠如此情況,就算是讓人抬著走,也難以在冬季的山區堅持多久!
王複臣不等李定國回答,道:“大帥的意思是,效仿崇禎六年黃河北以及車箱峽之策,受撫!”
“受撫!?”
祠堂內眾人紛紛失聲驚呼,甚至連張獻忠身邊站立的劉文秀也瞪大了雙眼。
“嘩啦”一聲,張獻忠奮力將身前的案子一腳踹開,表情痛苦地怒視著眾人,又用小金刀指了指王複臣。
祠堂再次安靜了,隻聽王複臣道:“對,受撫!此次熊文燦總理軍務,正想用招撫之策。而大帥與總兵官陳洪範有舊,也可資利用。再則,這承天府乃朝廷輔臣薛國觀的老家,尋得他一二近親,帶個西營願意受撫的信到京城,也無不可。即便這些都不行,當今皇上寵信宦官,承天府(鍾祥原是嘉靖皇帝的藩邸,由此改成承天府,也留有宦官守舊藩邸,嘉靖以下各代,都很重視承天府。)城裏還找不到宦官嗎?”
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張獻忠乃至王複臣都打定了受撫的主意。偏生此時的李定國卻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不,不是沒有反對的理由,而是提出反對意見,就要承擔“置老爹傷病於不顧”的罪責,甚至不能得到眾將領的支持。大義和私情,有時候未必人人都能分清!至少,孫可望、劉文秀、包括在均州休養的艾能奇,是不會拋棄張獻忠而不顧的。
會議後,西營立即派人化妝混進承天府,接近承天府監劉元斌,謀求受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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