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皇城,雷彬看城門,卻是“西安門”那男孩介紹說:“在下姓王名亮,女孩是他師妹,叫劉燕。這次二人夜闖皇宮,乃是為了探視朝中的師付。不知恩人姓氏名諱是什麼?”雷彬說:“我姓雷,單名一個彬字。劉燕的父親在朝為官嗎?”“正是。”王亮說“剛升為工部侍郎。前些日子,傳言師付在朝**犯顏直諫,被下在大牢。這麼久了,沒有一個準信,因此,二人決定夜闖皇宮,探個究竟。”“可惜了!”雷彬一聲長歎。王亮不解,他問:“何為可惜?”“劉燕之父在朝為官,對朝庭及皇宮都應十分了解。當朝天子在天下新招的三千民女,充實**。這件事,劉父不可能不知吧?”劉燕接過話題說:“這件事確實聽父親說過。”“宮女都住在哪裏?皇上又如何寵幸宮女?尊父有說過嗎?”“這些沒說詳細,但我聽父親說,有件事情十分好笑:由於宮女太多了,皇上看不過來,又不想放過那些漂亮的宮女,皇上想了一個絕招,招了一個畫技十分高超的畫師,把宮女一一畫像,皇上來個‘按圖索驥’在畫像中挑選漂亮的女孩為當夜寵幸的宮女。”“哎呀,這可要糟!”雷彬不禁脫口而出。“恩人何出此言?”雷彬搖搖頭,他說:“那新招的三千宮女中,有自己心儀的一個女孩。那女孩姿容儀態,琴棋書畫都極為出眾,更兼文思敏捷,出口成詩,是萬裏挑一的好女孩。隻怕那女孩早已是皇上寵幸的人了。”“不對不對------”劉燕接口道:“聽為父說,這次新招宮女中,並沒有什麼特別出眾的女孩。皇上整日裏為沒有漂亮的宮女侍寢而犯愁呢!”“是嗎?這,又是什麼緣故?”
“我想到一個好的辦法。”王亮說。“什麼辦法?”“今晚,我們再闖皇城。那些侍衛經過昨晚一鬧,想不到今晚我們還敢去,必有懈怠,我們直接闖進掖庭宮,恩人想念的那人在不在不就非常清楚了!”雷彬想了想說:“這樣也好,隻是劉燕不宜再去。王兄的少林棍法頗為不錯,你我二人前去,也容易脫身。”劉燕嚷嚷著定要前去,雷彬對劉燕說:“不要爭了,你在祥瑞酒店等著我倆,我和你師兄前去把握更大些。”劉燕無奈地點點頭。
當晚鍾敲一鼓,雷彬與王亮從西安門竄入皇城。相近掖庭宮地麵,王亮悄悄地在雷彬耳邊說了幾句,雷彬連連點頭。話畢,二人分頭行動。半袋煙的功夫,相距掖庭宮一箭之地,一條黑影倏地從樹上跳下,胡哨兩聲,侍衛一片聲喊“捉刺客!”“捉刺客!”然後向那條黑影圍過去。那黑影與侍衛邊打邊退,漸漸地離掖庭宮遠了。雷彬從藏身處鑽出來,看一眼周圍無人,然後疾快地躍上掖庭宮圍牆,翻身一跳,已輕輕地落入掖庭宮內。
雷彬腳跟尚未站穩,感到一股陰風襲麵,急忙一個鷂子翻身,閃到一邊。剛定得神,又感到一股大力衝到,急忙飄身後退。忽聽得樹木掩映處發出“桀桀”怪笑,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說道:“是何物小子,報上名來!”雷彬頗為吃驚,沒想到王亮引開宮外侍衛,宮內還伏有高手。聽這聲音,既不是昨晚遇到的“火狐王”也不是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都統領”宮中的高手何其多也!雷彬牢記“敵未動,我不動”的原則,不答理對方的問話。稍傾,左邊似有一人,在息息索索地撥弄著什麼,右邊又似有一人在輕聲咳嗽。“這等誘敵之技,如何瞞得了我!”雷彬仍隱身在樹後,佇立不動。許久,對方沒有了任何動靜。雷彬正自疑惑間,忽聽到身後傳來“出來吧,小子!”的說話聲。雷彬回過頭去,看到身後兩丈遠近站著兩人: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人。白發老者遙發一掌,一股大力緩緩而至,雷彬迫得躲了開去,站身處一株小樹已被老者的掌力摧折。不待雷彬立穩腳跟,中年人也發一掌,一股陰風襲麵而來,雷彬忙不迭地鈄竄出去。中年人對白發老者說:“玉麵狐,你那畢家掌靠的是內力,何如我這陰柔神功,禦敵於無形。”那叫玉麵狐的老者打個哈哈,接口道:“我說邛山老鬼,別在這兒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我的神功誰更厲害,以後有的是時間比劃。眼前這小子深藏不露,我們還是把他對付了再說吧!”
便在此時,雷彬亮出了寶劍。
邛山老鬼一躍而前,一招“白鶴亮翅”擊向雷彬。玉麵狐則站在圈子外監視,防止雷彬逃跑。邛山老鬼掌未到,陰風先到。若然被陰風掃中,陰毒即刻發作,人的麵部發黑,眼球突出,無藥可救。雷彬不敢大意,他一個躬身,躲過對方陰柔的一擊。不等對手換招,雷彬箭也似的躬身彈出,寶劍圈成一個劍花,疾向邛山老鬼刺去。邛山老鬼甚是自負,出道以來,憑著這手十分歹毒的“陰柔神功”還真沒有遇到對手,一般武林高手,一擊之下,不是被陰風掃中,毒發身亡,就是被邛山老鬼這手怪異的神功所嚇倒,不敢交手,落荒而逃。當雷彬躲過陰風,持劍反擊時,邛山老鬼甚是驚慌。說時遲,那時快,雷彬的劍已攻到對手三尺之內,瞬間,有人就將血濺當場。邛山老鬼此時避讓已然不及,隻見他倏地一掌擊向雷彬麵門。雷彬一劍,可給邛山老鬼開膛剖肚,但邛山老鬼舍命的一掌,足以讓雷彬走不十步,就毒發身亡。在這俄傾之際,雷彬忙收劍掃開那陰風一擊,邛山老鬼則使個鐵板橋的功夫,向後硬倒,在落地之際一個側滾,躲開了雷彬的攻擊。
兩人這番對攻,雖隻一招,卻勝如驚濤駭浪。邛山老鬼立定後,心下頗為後悔。剛才那招太過驚險,看這個青年有如孩童一般,如何練就這般快捷的身手?以自已的經驗,不值得與對手以命相搏,得便處讓他掌風沾衣,就夠他受的了。心下盤算已定,便佇立不動。雷彬同樣心思,剛才那劍,雖然快捷無比,但劍招並未使老。在劍光之內,無論對手如何閃避,劍鋒都將跟蹤而至,直至洞穿對手的胸膛。豈知對手抱了兩敗俱傷的打算,並不閃避自己的致命一擊。自己不必與他拚命,便以自己精妙的劍招,對手總有閃避不開的時候。二人一番心思後,都站立當地,蓄勢待發,並不主動進攻。
玉麵狐走前兩步,他“嘿!嘿”幹笑兩聲後說:“我來和這個小子過過招。”言畢,遙發一掌,雷彬不敢接招,他清楚,玉麵狐內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如與之死拚內力,顯然是不智之舉,況且側麵還有邛山老鬼。因此,玉麵狐發掌之際,雷彬便即閃避。玉麵狐何等奸滑之人,他看穿了雷彬的心思,因此,玉麵狐虛掌實掌俱發,讓你弄不清哪掌是實哪掌是虛,而且一掌快似一掌,雷彬閃避的速度慢慢地趕不上掌法。玉麵狐臉藏奸笑,他看看得手。雷彬猛然警覺,這樣閃避,終有躲閃不過的時候。於是,他一個後滾翻,退出一丈遠近。這個距離,玉麵狐掌力可攻到,但力道卻減弱了五六分。雷彬也可挾掌發力,與之對抗。玉麵狐前躍,雷彬後退,玉麵狐向左,雷彬向右,始終與之保持這個距離。雙方攻拒有一盞茶的功夫,始終分不出勝負。玉麵狐這時焦燥起來,他腳在樹葉下一撩,地下彈起一柄玄鐵劍。玉麵狐鐵劍在手,隻見他“刷!刷!刷”幾劍,舞得幾個劍花。雷彬心下,卻略略放寬。原來,內功深厚之人使劍,若然內力注於劍身,劍招必緩。不注內力,劍招則疾。玉麵狐雖是幾招劍花,卻疾若驚風,顯見得玉麵狐要與雷彬比試劍法了。
雷彬心平氣和,持劍佇立,隻等玉麵狐攻過來。武學有雲:“先發製人”又說“後發製人”同樣製人,一先一後,講究的卻大為不同。先發者,講究一個先人出招,掌握主動權。後發者,要根據對手出招的情況,或見招拆招,或專挑進攻者進攻時露出的空檔進行反擊。無論什麼武學招式,在進攻的同時,防守上就必然有薄弱的一麵。後發製人者,可謂精通各種武學招式,每一招式的利弊爛熟於胸,於進攻者進攻的同時,發現其防守的薄弱環節而倏然反擊,往往一擊而湊效。玉麵狐對自己的劍法頗為自信,挽幾個劍花後,便即飄身上前,一招“毒蛇吐信”疾朝雷彬左肋刺來。雷彬持劍不動,待到玉麵狐劍招用老之際,雷彬閃電般地寶劍下撩,擋開玉麵狐前刺之劍。同時,雷彬劍身貼著玉麵狐的劍身直削下去,玉麵狐若不棄劍,持劍的右手就喊完了。玉麵狐經驗十分老到,在自己劍招用老之際,心中已藏了一個變招,雷彬貼劍下削時,玉麵狐加了兩分內力於劍身,內力一衝,彈開了雷彬之劍,同時,玉麵狐滑步轉身,劍尖鈄鈄上刺,這招有個名堂,叫“蘇秦背劍”乃是玉麵狐的救命絕招之一。雷彬不意陡遇危險,好在他反應極快,一個硬倒樁,身子往後便倒,剛剛避過玉麵狐的“蘇秦背劍”便即一個側滾,遠遠地站了起來。
此一番對攻,二人前後均皆遇險,說不上誰占上風。但你玉麵狐先人出招,總有先手占優的意味。玉麵狐頗為躊躇,鬥劍中,他深感雷彬劍法精深,兩人鬥劍,要分出勝負,恐怕要鬥到兩百招以外才有結果。鬥一個後學青年,竟然要鬥到兩百招之外,當著邛山老鬼的麵,玉麵狐老臉不知往哪兒擱。因此,玉麵狐把內力加到劍上,劍身緩緩而動,狀似兒戲,但卻最是凶險萬分。雷彬轉身卻走,行得兩步,邛山老鬼擋住去路。但見一股陰柔之風襲來,雷彬疾地躲過。在雷彬看來,實在不行,拚內力也願與玉麵狐相拚,絕不想與邛山老鬼的陰柔之風相鬥。原來,一般內力皆屬陽剛之力,邛山老鬼的陰柔神功專一克製陽剛內功。這正符合相生相克的道理。相生相克說,世上萬物,都有克製的方法或物事。五行中,金克木,木克水,水克土,土克火,火克金,循還往複。又如陰克陽,陰柔克陽剛。兵怕猛將,將怕伏兵,奇正相克也。英雄立於天地之間,無人可為對手,但英雄往往難過美人關,是以美人乃英雄的克星。若論內力,邛山老鬼似要稍遜一籌。若論五行克製,則雷彬的內功不是邛山老鬼之所敵。雷彬不願與邛山老鬼相鬥,也是天生的相克所致。
邛山老鬼擋在左邊,玉麵狐持劍阻住右路,雷彬除了向前硬闖外,隻有一條路,那就是竄上圍牆,退出掖庭宮。便在此時,一人竄上圍牆,跳進宮來,來人正是王亮。王亮也不打話,手握鐵棒,直奔邛山老鬼。到得跟前,王亮當頭一棒,力大勢猛。邛山老鬼一股悶氣堵在心中:這人直把我老鬼看作無物,太過張狂。邛山老鬼側身躲過鐵棒,緩緩地還擊一掌。王亮感到一股大力襲來,立刻矮身,伏地側滾,滾出五七步,方才站立起來。
就在此時,掖庭宮深處,傳出一陣琵琶聲。聽那旋律,雲情雨意,如訴如泣。雷彬怔立當場,這不就是那曲《相思風》嗎?除了昭君,再無第三人會得這支曲子。《相思風》從昭君彈出,歌詞卻變作:
相思風,相思風
相思風吹淚寄夢
琵琶聲聲話別離
萬千愁緒刻心中
相思風,相思風
相思風吹人西東
心結千千數不盡
一縷相思染紅楓
相思風,相思風
相思風吹情已鍾
遙思伊人訴往事
千夢萬夢人已瘋
雷彬棄劍於地,從腰間抽出玉簫,和上琵琶的節湊,吹起了《相思風》遠處那琵琶聲停了停,瞬間,又接了上來。玉麵狐大怒,他躍前兩步,向雷彬發出淩厲的一掌。雷彬無法抵敵,一個滑步躲開,簫聲卻沒因此而間斷。玉麵狐越發忿怒,跟蹤追擊,又發一掌。雷彬飄身上樹,簫聲清越。玉麵狐向樹上遙發一掌,此掌乃玉麵狐的絕招,喚作“靈幻飄掌”掌風習習,遊移不定。除非硬接,無論從哪個方位撤身,都逃不出掌風的攻擊。雷彬空出右手,聚三成功內,發出一掌,與玉麵狐硬接。兩股凝聚內力的掌風在空中激烈相撞,隻聽“波”的一聲,雷彬掉落樹下。原來,內力相撞時,玉麵狐的掌力勢強,撞擊的一瞬,雷彬被回彈的內力所傷,掉落樹下。雷彬盤腿坐於樹下,嘴角汩汩流出血來,但他仍在吹著那曲子,口角的血沫變作千萬條血絲,飛向空中。此情此景,玉麵狐也看得呆了……
一曲既終,王亮過來扶起雷彬,二人走向圍牆。王亮攜著雷彬竄上牆頭,飛落牆外。掖庭宮外,又是一番打鬥場麵。隻見三個侍衛圍攻一個蒙麵人,蒙麵人手舞雙刀,看那身形和招式,不是劉燕是誰?王亮雙手握棒,一陣旋風急舞,那三個侍衛使的是短兵器,兵器上吃虧,急忙閃在一邊,劉燕趁勢衝過來,與王亮雷彬彙合。雷彬這時口角仍在淌血,侍衛看到對方有人受傷,立即成三角包圍上來。王亮讓劉燕護住雷彬,他舞著鐵棒,大開大合,著地卷去,如此氣概,那三個侍衛慌了,退步便走。
王亮與劉燕護著雷彬退出皇城,這已是五鼓之後,天將破曉。一行三人來到“祥瑞酒樓”仍從窗口竄進房間。王亮對雷彬說:“雷大哥,你傷成這樣,一時半會難以完全複原。我與小妹本就無事,幹脆我們也在這兒開了房間,與你作伴,如何?”雷彬想了想,便即答應。此時,雷彬與王亮,劉燕住在酒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