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槿意外奪回江湖令,總算不辱使命。但前去少林何止千裏之遙,在後來的路途中會遇到什麼凶險,卻是無法預料的。吳越心中一直悶悶不樂,那天,鬼見愁魏京手法之快,實在難以想象。本以為這次代表青神派出來,可在武林同道麵前為青神派長長臉,在小師妹唐英心目中添幾分英雄作為,誰知道,命裏注定該倒黴,僅一招就栽到鬼見愁手裏。唐英見師哥寡言少語,心知定是那次失手的緣故。平時總是師哥哄唐英,什麼事都隨順著,唐英此時柔情萬種地對吳越說:“師哥,你不要這樣。你再這樣不說話,可要把小師妹悶壞了!”吳越開心地一笑說:“小師妹,當師哥的還要你來擔心嗎?”“師哥,小師妹就問一句,平時你性子不是那樣急的啊!”“性格平和不代表不會急燥,性子急燥也不能說明沒有平穩的時候。很多事情看是一成不變的,結果卻往往出人意料,是不是這樣?”方洪春接過話題說:“其實吳兄當時那招已很不錯,隻是鬼見愁手腳確實太快,換了我,也會是同樣的結果。”唐英看了方洪春一眼,她說:“你那招也很好啊,如鬼見愁不用內力震斷你的鐵劍,他恐怕要閃避都來不及了呢!”“師妹別這樣說,敗軍之將,何敢言勇!當時如不是許前輩出手,我們這邊情況就很不好。”唐英“格格”一陣嬌笑,方洪春看得傻了。
唐英一笑,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可許槿仍是一臉凝重。“許伯伯,你咋還是繃著老臉,顯得那樣嚴肅啊?”唐英說。許槿歎一口氣,然後注視著唐英,他說:“小女娃娃不懂!”“許伯伯,不許還叫女娃娃,都這麼大了,哪還能那樣小瞧人家的!”唐英把頭扭過一邊,裝作生氣的樣子。“人家許伯伯說著耍的,好啦好啦。”吳越安慰師妹。許槿一臉苦笑接著說:“各位師兄弟,自我們幾大門派掌門在長安會盟,決定傳遞江湖令後,我許槿不才,與各位當盡心竭力,把江湖令安全送達少林。眼前要去的第一個去處是‘京兆尹’中途須經一個去處叫做‘窩鍋台’-----一個極為險要的地方,那裏曆來匪患猖獗,大家要作好準務。”許槿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這一路打前站的,由吳越擔當。方洪春前出兩箭之地,剩下的人分兩撥,前一撥數人,唐英為核心,我帶兩人押後。到‘窩鍋台’後不得盲目通過,大家合計後才行。”“許伯伯,我要打前站。”唐英說。“前站是我們的耳目,有什麼情況,要一眼就能看出,還有,功夫要好,三兩下就被人家擒了,那還叫話嗎?”“要不,我要和方師兄一樣,遠遠地前出,那才有意思呢!”“這不是鬧著玩的。前出者,就是我們的先鋒。遇山開路,遇水搭橋,這些,你一個女孩子能行嗎?”“那麼,許伯伯,我們後麵的人為什麼還分前一撥後一撥的呢?”方洪春插話說:“師妹,這是許師伯過人之處。試想,大夥兒走一塊,如遇成群的劫匪把大夥一圍,那就說不清楚誰能突出去。許師伯這樣安排,就是讓劫匪無法形成合圍之勢。”許槿笑著點點頭。
卻說吳越打前站,先行有兩三裏路程。至一三岔路口,路邊一株千年榕樹,樹蔭一畝有餘。樹蔭下,一個酒招隨風飄揚。其時已是響午,吳越大踏步走進小店,揀臨窗的一處坐下,見到小店內已有三五個大漢在喝酒。吳越要來酒肉,滿滿地倒上一碗酒,眼睛卻打量著小店。等得沒人注意,吳越把酒輕輕地傾於腳下,卻伏身桌上,假作醉酒。店小二遠遠地嚷著“倒了!倒了!”那幾個喝酒的大漢一齊站起身,直奔吳越而來。到得吳越身邊,一個大漢說:“如何,還是在下這計實用,管你什麼好漢,在我蒙汗藥麵前就都是死豬!”另一個大漢說:“趕快把這人弄開,他們後麵的人就要到了。”言未畢,果有一人來扯吳越的胳膊。吳越忽地站起來,一指點了身邊這個大漢的俞氣穴。其餘大漢先是一怔,繼而舉刀舞劍地向吳越攻過來。吳越騰地一下從眾人頭頂躍過,落在店堂中央開闊處,人未落地,劍已出鞘。一大漢持劍,一大漢舉刀,兩人左右攻過來,店小二舞一個粗大的拴門木從吳越背後當頭就砸。吳越“哈哈哈”一陣大笑,這凝聚內力的笑聲,聲音不大,卻能傳之兩三裏之外。持刀劍的二大漢聽聲一怔,這個笑聲太刺耳,若非內力深厚,斷無這等驚心動魄之音!店小二卻不理會,那拴門木劈下之勢,如山崩地裂一般,吳越在間不容發之際晃身閃過,隻聽“嘭!----哢!”兩聲,吳越身後的八仙桌被砸得粉碎,拴門木也折為兩段。吳越倏然向前,又點了店小二的穴道。其餘大漢被吳越的聲威所懾,發一聲喊,沒命似地逃出小店,瞬間,消失在小店後的山林之中。
方洪春和許槿等先後趕到,被點穴的大漢已咬舌自盡。解開店小二的穴道後,店小二連連作揖求饒。“這些大漢是什麼人?”方洪春厲聲喝問,“他們不說,我也不敢問”店小二說“他們要我配合下蒙汗藥,不然,就要殺我,我不敢不從啊!”“被逼下蒙汗藥這是一說,你從背後對我進行偷襲,這又作何解釋?”吳越怒目圓睜。店小二慌忙答道:“他們要我在打鬥時從背後配合,不然就燒我的店,砍我的頭。”方洪春盯住店小二的眼睛,問道:“他們說話的口音呢,不是本地的口音你也聽得懂?”“啊,我想起來了”店小二說“他們確實是本地口音,但不知是哪方人氏。”“算了”許槿說“我們自己小心些就行。”許槿一行十餘人在小店吃過飯,當晚就宿在小店的店堂中,唐英另住在小店的雜物間。
第二天,結清食宿帳,一行人又上路。上路前,許槿把吳越和方洪春叫到一起,商量著前麵什麼地方能買到幾皮馬,便於趕路。同時,許槿讓吳越與方洪春走一塊,前麵如有什麼事,兩人也好有個照應。這一日,於山路間經過幾個小店,均無事,看看傍晚,來到一個鎮子,看那牌枋,鎮名是“黑山鎮”兩傍對子,上聯為“山山連連上通滇南北”下聯為“水水繞繞下流鄂東西”。吳越說:“山水簇擁一小鎮,本是神仙樂土,卻取名為黑山,甚為不符。”方洪春不理會吳越的雅興,他說:“這個鎮子透著詭異,你往鎮裏看去,為什麼看不到一個人?”吳越與方洪春二人不便進鎮,等許槿一行人都到齊後,大夥分兩批,前後相距一箭之地走進鎮去。
鎮裏麵闃無人聲,偶有烏鴉“呀!呀!”地叫兩下。天已黑了,鎮裏麵也沒有燈火。吳越與方洪春分頭去敲門,終無人應。轉過兩條街,眾人來到一個旅店前,月光下,看清是隸書的金字“得月樓”店門半掩著,進得門去,店中漆黑一片,吳越用隨身的火折子打燃火,見店堂中並無一人。許槿讓吳越帶幾人上樓去看客房中有無異樣,吳越帶了三人上樓。方洪春打燃火折,點亮了店堂中的臘燭。一袋煙的功夫,吳越等人下得樓來:樓上空無一人。許槿決定一行人暫住旅店。為謹慎起見,許槿讓吳越帶三人住樓上靠近樓梯口的房間,並不可點臘燭。方洪春帶二人在旅店大門後就地安歇,其餘人均在店堂中休息,並讓大家看清楚店堂的布置及各人所在的位置,如遇緊急情況,不得驚慌。
此時,天交一鼓。店堂中的臘燭晃一晃,忽然滅了。許槿睜開眼,就著窗中透進的微弱月光,店堂裏情景隱約可見,並無異樣。過得片刻,許槿感到旅店外似有人聲,他見識甚廣,知道店門外有人窺視,心裏卻盤算著緊急情況出現時的應對措施。片刻,門外沒了動靜。許槿心下卻有些不安起來,這種平靜也許就醞釀著更大的危機。再過得片刻,簷瓦屋麵上有了動靜:似有夜行人輕身經過的聲音。那聲音極輕微,顯見夜行人輕功頗高。遠處一聲貓叫,過後,再次平靜下來。許槿心中越發不安了,貓叫聲,明顯是另一撥人到來的聯絡暗號,再一次平靜,預示危險就在眼前。大夥都醒了,因為那聲貓叫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太過突兀。許槿輕輕地把大夥招在一起,他悄悄說:“大家不得驚慌,吳越帶三人拒住樓梯口,防止有人從樓上攻下來;方洪春與唐英一組,在危急時刻,保護令牌從後窗口突圍;其餘的人,隨我作好拚鬥準備。”吳越把唐英叫過一邊,他從貼身的**中取出一個碧綠的玉佩交給唐英,並說:“師妹,為兄這次如果沒有出來,這個玉佩就當作留念了。”言畢,頗為動情。唐英大急,她說:“這怎麼可能,你一定要出來!”吳越點點頭,回答道:“好吧!”
門外忽然人聲嘈雜,店門被猛地撞開,一夥人舉一個牛油火把直走進來。方洪春迎麵擋住,問:“什麼人,為什麼這般無禮?”火把後閃出一個凸額老人,一個紅發漢子。老人眼若鷹隼,聲若洪鍾,隻見他朗朗道:“我是斷魂掌王亞”凸額老人手指紅發漢子道:“這位匈奴人,稱號為鬼頭刀的莫踏也”凸額老人接著說:“聞聽江湖令在你等身上,乖乖交出來,還有得商量,若道一個不字,定叫你等血濺當場!”“江湖令與你們有什麼關係?匈奴人又為什麼來到我中土?”方洪春問道。斷魂掌王亞怪眼一翻,疾口道:“小子,你問話太多,不想活了是不是?”言畢,王亞身後一夥人亮刀亮劍。許槿越前一步,說道:“各位好漢,你我以前從未謀麵,素無瓜葛,何必苦苦相逼?”王亞是個火爆性子,他大聲道:“你這老兒,囉哩囉嗦,痛快的,交出江湖令。不然,就吃我一掌!”許槿示意方洪春退後,然後對王亞說:“未想到英雄這樣性急,這樣,我老兒陪各位玩一玩。”言畢,飄身店門外。店門外早已站有另一夥人,刀槍均已在手。王亞和莫踏也二人雙雙追蹤而至,莫踏也手握鏈子槍,一副睥睨天下,英雄舍我其誰的架式。王亞到得距許槿一丈之地,運氣於掌,雙掌逐漸發紅,隱隱有白汽升騰。其時,旅店內已然傳出打鬥聲。
王亞左手倏地一掌向許槿擊過來,許槿微一側身躲過。王亞左掌一擊落空之際,立刻變掌為抓,右掌仍蓄勢待發。許槿並不還掌,微一躬身又已躲過。王亞性格暴燥,見對手又不還招,狀似兒戲般地躲過攻擊,越發大怒。王亞左掌晃一晃,吸引對手注意力,右掌猛地摟擊對手的退路。許槿並不招架,身子一閃,又已閃開。王亞怒極,左掌右掌狂風掃落葉般輪番攻擊,許槿連連後退,並未還擊。王亞暴怒,腳下無步伐,掌上無招式,一陣狂亂擊打,許槿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隻見他左掌護前胸,右手從左手下穿出,遙發一掌,王亞閃避不及,被擊中腰跨部位,翻出一丈開外方才踉蹌站住,止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旅店內的打鬥又是另外一番情形。吳越守住樓梯口,防止腹背受敵。隻見一個紅臉番僧帶幾個僧人向樓梯口撲來,紅臉番僧使的是月牙鏟,僧人一式的齊眉棍。吳越四人四柄劍對番僧的月牙鏟和齊眉棍,兵器上已吃虧。番僧的月牙鏟團團舞來,一丈之內立不住腳,吳越等四人隻好一步一步退下樓來。
樓下店堂中,王亞與莫踏也追隨許槿到店外後,剩下的人中有兩兄弟武功怪異,兩人一般矮小,僅及常人腰腹部,江湖上對二人有個簇號叫“鑽地星”哥哥叫“大亮”,弟弟叫“小亮”二人的武功以滾地槍見長。滾地槍專攻下三路,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已練到心手合一的地步。俗話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王亞與莫踏也走後,大亮與小亮一聲吼,雙槍齊出,朝方洪春搠來。二人雙槍雖是齊出,但出槍卻有快慢。大亮出槍又快又狠,直指方洪春腰腹之下,小亮出槍不快不慢,卻指向方洪春可能躲避的方位。這下變起太快,方洪春不及抵敵,隻得使一招“旱地拔蔥”淩空躍起,直翻到二人身後。大亮小亮身後似有眼睛一般,倏地轉身,雙槍指向剛一落地的方洪春。方洪春不及多想,又躍回去。在空中,已掣劍在手。大亮小亮故伎重施,雙槍倏地又已刺到。方洪春在間不容發之際,氣貫左掌,右手劍下撩,撥開大亮之槍,身子疾閃,堪堪躲過小亮的攻擊,隻聽“呲”的一聲,小亮槍尖刺穿了腰跨處的衣服。方洪春大怒,左掌遙擊小亮,小亮感到一股大力衝到,回槍不及,隻好丟下槍,抱頭一滾,滾過一邊。大亮見此情形,持槍慌忙後退……
店外的爭鬥已到生死立判的地步。莫踏也一杆鏈子槍使得潑風般快捷,忽上忽下,忽近忽遠,點,刺,撩,撥諸般招式使開來,讓人眼花繚亂。許槿憑著一雙肉掌,忽砍忽劈,忽抓忽撩,一招接一招,招招相套,似行雲流水,令人目不暇接。鬥到急處,莫踏也突然一刺,招已使老,看似無法回防,許槿心中暗笑,這等誘人之計,如何瞞得我過?許槿來個將計就計,左掌直接擊入莫踏也的空檔,莫踏也暗喜,一個側身躲過掌擊,回槍一個撩刺,又快又疾,許槿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隻見他左掌變掌為抓,一把抓住槍杆,右掌摟頭便擊,莫踏也無法撤槍回防,隻得棄槍,一個連環退步,避過掌擊。其他人見王亞與莫踏也均已落敗,無人再敢上前挑戰,對恃片刻,眾人扶著王亞,慢慢退走。
吳越四人退到店堂中時,大亮小亮兄弟已落敗。紅臉番僧依樣畫葫蘆,一把月牙鏟團團舞來,端的是風雨不透。方洪春扔下鐵劍,右腳一撩,一柄長槍飛到手中,卻是小亮丟棄的那支鐵槍。方洪春一招:“怪莽翻身”急刺番僧的前額,番僧一鏟擋過,那月牙鏟翻轉著順勢向方洪春削來。吳越疾的一劍從下三路攻過去,番僧急忙向後跳開。這招交換過後,一個黃袍僧人持棒跳出來,一棒砸向吳越,紅臉番僧的月牙鏟又向方洪春攻過來。黃袍僧人一根棒直上直下砸過來,把吳越當成還沒出道的一般武林人士。吳越卻不急不氣,隻見他一柄劍使開來,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視之在左,忽焉在右,視之在前,忽焉在後。黃袍僧人見不是路,急欲退步,聽得吳越一聲大喊“著!”黃袍僧人中劍倒地。吳越抽出寶劍,忽地一劍疾刺紅臉番僧。紅臉番僧鬥方洪春已處在下風,看看招架不住,吳越這劍疾刺,萬難招架,隻好一個翻身,跳出圈子,招一招手,那夥僧人跟在他後麵倏然退走。
方洪春帶眾人衝出旅店時,許槿已自取勝。許槿問過大家無傷亡後,說:“要防止敵人反撲,此地不可久留。吳越與方洪春各帶一人去周圍查看,其餘人在旅內準備一些吃的。”唐英也要求隨吳越與方洪春二人去查看,許槿點頭允可。“小師妹,你隨我去吧!”吳越向唐英招招手說。方洪春急著說:“小師妹,隨我更安全一些。”唐英看看吳越,又看看方洪春,不知從誰,一時傻了。吳越指著方洪春說:“你說小師妹跟著你更安全一些,是說你天山的劍法比我們青神的劍法更好,是不是?”方洪春一笑回道:“你自己多心了,是你自己在說我的功夫比你好,大家可是都聽到的。”吳越臉噎得通紅,他“刷”地抽出劍來。許槿急忙止住,他說:“你二人忘了當日掌門師付囑咐你們的話嗎?若不能完成護送江湖令的任務,就都不能回歸師門。大家在一起,本應該同舟共濟,相互扶助才是,似你二人這樣,象什麼話呢?”唐英明白過後,她回頭對兩個師兄嫣然一笑,然後說:“好啦,我不去了,我回店裏去給你們準備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