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詩巧寄掖庭宮 英雄俠女初試情(3 / 3)

眾人正說著話,忽聽一個銀鈴似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哥哥,你有客人,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話音剛落,一個嬌媚的女孩子已站在眾人麵前。張仁惠向眾人介紹道:“此乃我之小妹仁敏,最是喜好熱鬧,真正的是個‘人來瘋’”張仁敏作個鬼臉說:“哥啊,你淨在這裏說小妹的壞話,就不怕小妹也揭你的短處嗎?”聽得此話,眾人一陣大笑。就在此時,書生來告知飯菜已準備好,張仁惠便邀請眾人到飯廳吃飯。飯廳在客廳側後廂,從客廳出來,沿右側彩石甬道穿過花廊,迎麵是亭台樓榭,綠樹紅花,更有一泓池水,碧瑩似翡翠,沿岸柳絛飄飄,形成一道舞動的綠蔭。飯廳就在小園邊,臨水就餐,賞花品酒,足見張仁惠獨具匠心的設計。眾人在靠近花窗的桌前坐下,張仁惠請雷彬坐上座,雷彬哪裏肯,他堅持要張仁惠上坐,張仁惠拗不過雷彬,便坐於對水麵,雷彬坐於張仁惠上首,張仁敏坐於其兄長的下首,其餘眾人各自就座。書生搬來窯藏的黃酒,張仁惠讓書生把黃酒放於一旁,另讓書生取出窯藏多年的“九醞春酒”雷彬見此酒,大呼“好酒!好酒!”張仁惠卻說:“仁兄這次不得口福了,酒雖和血,卻又傷肝。他日仁兄貴體康複之時,愚弟再予補起。”雷彬笑一笑說:“此事不必放在心上。”書生給眾人倒好了酒,雷彬要了一杯綠茶。張仁敏舉起酒杯說:“難得眾英雄到此一聚,不如我們行個酒令或即席題幾道詩?”張仁惠說:“小妹,主隨客便,不可亂來!”雷彬笑道:“小妹有此豪情,怎可掃了她的興致?酒令就免了吧,我們各自即興題詩一首,如何?”張仁敏連聲叫好,王亮劉燕嘟起個嘴,趙直小聲說:“不會詩,就隻顧喝酒,豈不快哉!”一句話,把王亮與劉燕都說笑了。酒過三巡,張仁敏站起身,手指一指楊柳,口誦一詩:

何事依依話惜別

風兒稍稍雨輕滴

為是一年春又綠

獨依雕欄醉新月

張仁敏話音剛落,雷彬鼓起掌來。他說:“好個‘獨依雕欄醉新月’女孩子的心事全都溶在醉字裏了,全詩沒有一句說到楊柳,卻字字句句都含有楊柳依依的深情,真是好詩!”張仁惠卻說:“女孩子家,你別誇她,不然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呢!”張仁敏聽得雷彬的評語,自是心花怒放,聽到張仁惠的話,她一臉撒嬌地說:“哥哥,你舍不得讚你妹子也罷,總不能老說壞話啊!”眾人聽到此語,又是一笑。酒又過兩巡,大家都有幾分酒意,趙直酒量不大,此時已有些控製不住。隻見他搖晃著站起身,手指著那一泓池水,口誦一詩:

瑤池失落碧玉台

化作池水春風裁

無限憂愁鎖心底

綠水紅波難開懷

張仁敏脫口而出:“這個趙師兄,心中藏著怎樣的憂愁,如此美景也悶悶不樂啊?”張仁惠卻說:“好個‘化作池水春風裁’這一池渾然天成的春水都叫你寫活了!”趙直雙手作抱拳狀說:“獻醜,獻醜了!”張仁惠對雷彬道:“兄台高義,請賦詩一首。”雷彬道:“客不壓主,還是仁兄先請。”“如此,占先了。”張仁惠略一沉思,便道:

花紅柳綠各自愛

水深水淺無需猜

但得夕陽一指輝

自有五彩從心來

雷彬拍掌道:“薑畢竟還是老的辣!仁兄這詩與前詩意境大是不同,前詩不外寫景狀物,仁兄這詩寓有深意,非慢慢咀嚼,不得領會其中之要旨啊,佩服!佩服!”張仁惠連連說:“過獎了,過獎了。”張仁敏聽得雷彬讚美她哥哥的詩,心下自是高興萬分,她對雷彬說:“雷師兄,我們諸人都有詩了,你也不吝賜教,給我們來一首?”雷彬在興頭上,當即應道:“也罷,就來一首,請小妹出題。”張仁敏回道:“趙師兄詩中提到綠水紅波,看那池邊綠蔭叢中,果有三三兩兩的紅葉倒映在水中,我看,就以紅葉為題,如何?”雷彬略一思索,即得一首紅葉詩:

萬綠叢中一片紅

秋風應須讓東風

有情終需心回應

莫到無情夢亦瘋

張仁敏又道:“還寫一首黃花槐的詩!”雷彬應聲而道:

秋寒霜重霧蒙蒙

黃花獨開情深重

若得相思也似君

遙寄我心到你夢

張仁敏還道:“再有一首寫秋涼的詩!”雷彬脫口而出:

秋意涼寒情**

獨自凝眉小窗軒

寄君那抹相思淚

可曾沁潤到枕邊

張仁惠大驚,他說:“兄台如此才思,我等俱望塵莫及!”張仁敏反複回味詩中的佳句,不由得癡了。趙直也自心悅誠服。其時,眾人已是酒足飯飽,張仁惠讓書生安排眾人歇息的房間:雷彬,王亮,趙直各住上房一間,劉燕女孩單人不便,與張仁敏同住。不一刻,書生一一領著眾人去到各自的房間。

卻說趙直在詩中無意間流露出了自己的心事,又被張仁敏點穿。一人躺在床上,哪裏睡得著!百般無賴,便披衣起床,獨自向小園行去。夜已深沉,卻好新月當空,月色溶溶,池水似鏡。趙直行走間,忽聽到一女孩的聲音,仔細一聽,識得是張仁敏,隻聽她反複念著“有情終需心回應,莫到無情夢亦瘋”的詩句。趙直心道,雷大哥這回是惹下煩惱了,看張仁敏這樣,莫不是陷入了相思?想起日間張仁敏的詩,整個就是寫景,沒有暴露一點女孩子的心事啊?趙直停下腳步,凝神再聽,張仁敏又道:“若得相思也似君,遙寄我心到你夢”張仁敏念一遍,想半天,又再念一遍。趙直判斷張仁敏必定出了狀況,正欲現身招呼,卻見張仁敏身子晃一晃,一下掉到水池中。趙直立刻跑過去,跳入水中,把驚慌失措的張仁敏托到池邊,趙直再一用力,直接把張仁敏托到岸上。趙直爬到岸上,張仁敏因緊張過度,已昏迷過去。秋天的夜晚,寒氣襲人。二人衣服又被水濕透,更覺晚風冰涼刺骨。張仁敏昏迷不醒,身子也因寒冷而不停顫抖。趙直欲待把張仁敏抱進房中,又怕別人誤會。想了想,救人要緊,管不了那麼多了。於是,趙直把張仁敏抱於胸前,以自己的體溫來為張仁敏禦寒。初時,趙直思想集中,並無雜念。過得半個時辰,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一齊鑽進趙直的腦中,更兼懷中的張仁敏胴體幽香,趙直又正當年少,一時衝動,那裏按捺得住?便心急火燎地解開了張仁敏的中衣……劉燕睡過一覺醒來,不見對床的張仁敏,大驚。終究是學武之人,膽子比常人要大些。劉燕穿好衣報,悄聲走出屋去。房前屋後看過一遍,並沒看到張仁敏。於是,劉燕沿著小路向花園走來。劉燕穿過客廳,眼前是月光下的那一泓池水。聽張仁敏說,她把這一池水叫做月光湖。真美的名字,是不是張仁敏也在這樣的月光下,走到湖邊,才發現這泓湖水的美呢?夜,非常靜寂,包括樹上的小鳥也進入夢鄉了吧?湖邊草叢中偶爾傳出一兩聲“啾啾”的蟲鳴,更把這片湖光水色襯托得靜謐感人。劉燕對舞文弄墨雖不在行,卻也是豆蔻年華的女孩,心裏麵那份細膩那份情思,不比誰少得幾分。沿彩石甬道,穿過一個幹欄式的吊腳樓,劉燕來到水邊的一處花亭。月色朦朧,花香襲人,劉燕不由得有幾分醉了。走近花亭,劉燕依稀覺得花亭內有人。劉燕本能地躲身樹後觀察,沒有動靜。仔細一看,花亭內似乎非止一人。劉燕悄悄靠近,再一探看,見一男子與一女孩相擁相抱,摟在一起。劉燕自小長大,何曾見過這般光景?不由得叫出聲來。那抱在一起的男孩女孩驚得魂飛魄散,倏然分開,劉燕看清竟然是趙直與張仁敏……

天交五鼓,雷彬翻身起床。練武之人,習慣了早起。雷彬沿著湖邊小路信自散步,不覺走到了湖後。雷彬側耳細聽,附近似有打鬥之聲。雷彬大驚,難道是強盜闖入靜虛山莊?雷彬循聲走過去,看到樹林圍裹中間有一片十丈方圓的草坪,草坪上,兩人正在一槍一棒地狠鬥。那使棒的是王亮,使槍的卻是張仁惠。雷彬急忙喝止,二人分開站立。雷彬問是何故,張仁惠哈哈一笑說,王亮要討教槍法,昨晚二人就已約定,今晨要見個“真章”王亮笑笑說:“昨天見莊上到處陳放有槍棍等器械,暗想張莊主定是會家子,這兩日手癢,所以就相約張莊主比試比試。”雷彬道:“原來如此,我隻道是強人來襲。”張仁惠讚道:“兄台,你這個王師兄,真個好棍法,我倆鬥了百十來招,竟沒露出半分破綻。”雷彬道:“王亮是少林寺主持圓通大師的高徒,其棍法得自少林真傳,器械相鬥,他一般還不容易輸呢!”張仁惠又道:“兄台,聽王兄講述,他對你的功夫極是佩服,可否演示一二,讓小弟也開開眼界?”雷彬道:“其實,我的功夫也就一般般,承蒙王兄謬讚。”王亮也道:“師兄不妨演示一下劍法,大家都不是外人。”話說到這個份上,雷彬再不好意思推托,隻好抽出鐵劍,隨手挽一個劍花。王亮與張仁惠退身一丈開外,眼睛死死地瞅著雷彬的劍招。但見雷彬身隨劍勢流轉,腳走五行八卦,虛之則飄若碧波浮萍,迅之則快逾閃電驚風。初時,劍光霍霍,人劍分明;到後來,人影幢幢,劍影斑剝,人劍倏分倏合,分不清哪是人哪是劍了……忽然,劍光消失,雷彬立於草坪之中,左手撫著右腹腰側,似在護痛。張仁惠急忙上前扶住雷彬,他說:“這都怪我,應想到你有內傷,不宜作這樣的劍舞。”雷彬臉色臘黃,他額頭上冒出黃豆大小的汗珠。張仁惠與王亮二人扶著雷彬,慢慢回到客廳。不一會,劉燕來到客廳,趙直也跟著過來。張仁惠叫書生找出秘藏的“金槍還魂丹”來,一個大大的藥壺裏,僅存兩粒。張仁惠讓雷彬吞下一粒,稍傾,雷彬臉色慢慢轉得紅潤起來。張仁惠忽道:“我妹子怎麼沒看到?”書生說:“小姐昨晚偶感風寒,今晨身體不適,據說還在她房中休息呢!”張仁惠微一點頭,他忽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按說,練武之人,難得聽誰說有個頭痛腦熱的,如何就會偶感風寒呢?張仁惠吩咐書生道:“過去告訴小姐,讓她盡早過來,與大家一同共進早餐。”書生回答“是。”然後轉身而去。此時,雷彬已是大好。那“金槍還魂丹”果是傷中聖藥,功效非凡。眾人在客廳坐定,張仁惠對雷彬道:“兄台剛才那陣劍式,確是精妙無比,敢問兄台,那是什麼劍法?”雷彬謙卑地說:“精妙談不上,據我的師付說,那個劍法叫‘隨心劍法’乃是我師付在隱匿深山時獨自創下的。我師付淡於名利,平時極少在江湖上走動,因此,江湖上沒有人知道這個劍法。”王亮也說,雷師兄這劍法,確實未曾見過。按說,少林寺不光棍法出名,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獨到的招法。王亮是少林寺主持圓通和尚的首徒,對各般兵器的招法自是一一參透,江湖上流傳的各式劍法均已見過,惟獨沒見過雷彬所使的劍法。雷彬忽然對張仁惠說:“仁兄剛才與王亮過招,那柄鐵槍使得潑風般快捷,如不是王亮的少林棍,一般器械恐怕真不是你那鐵槍的對手。仁兄教我,你那又是什麼槍法?”張仁惠捋須而答道:“除魔槍一百零一式”王亮忙道:“這個槍法江湖上也難以見到。”雷彬忽又笑道:“真是有緣啊,少林棍遇上除魔槍,槍不遜棍,棍不讓槍。”張仁惠哈哈一笑說:“縱是槍棍不比尋常,也難比肩兄台的那個劍法啊!”三人正自說著閑話,書生跌跌撞撞地跑進客廳,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主人,小姐失蹤了!”“什麼?”趙直驚得跳起來問,然後一頭衝出客廳門,一股煙地朝張仁敏的房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