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章辭官一事震驚朝野,沒有一點預兆, 就這樣遞交了請辭書, 華元帝並未挽留, 以孝悌為由順勢同意了。
不過細一想來, 眾人也能猜到幾分,徐千章與華元帝交往甚密,在朝中交涉太深。
朝中勢力平衡隨著秦家與沈家的消亡而被打破, 徐千章一支獨大,華元帝一死, 將再無人牽製徐千章。
徐千章家族人丁興旺, 大皇子又有勇無謀,若不適時斬斷苗頭,黎國的江山離易主也就不遠了。
與徐千章親近的人知道內情,是有人故意誤導華元帝, 將這本該以後才爆發的矛盾提前了。
否則的話,徐千章一直低調行事,家族中甚至沒有幾人踏進官場,用大皇子做幌子, 華元帝並不會注意到徐千章曲線救場的野心。
但是旁的人並不知情,心裏打了個怵,看來華元帝雖然病了, 很多事不再親力親為, 但眼神依然毒辣, 心思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半夏在聚會時從一眾女眷口中聽到這個消息, 眾人津津樂道,討論著其中厲害。
隻有半夏知道,這是景天的計策起作用了。
但半夏同樣震驚,景天是怎麼單憑一封偽造的信就讓徐千章主動辭官的?
她還以為得拖上一段時間,徐千章不可能束手就擒,定會對徹查做出反擊,一來一往的周旋耗時不會短。
沒想到這檢舉信才送出去沒多久,徐千章就主動辭官了。
半夏回家將疑問說出來,景天攤手一笑,“我也沒想到這麼快,這效果比我預期好很多。”
看景天一臉邀功的神情,半夏笑道:“那封信,你說是偽造了徐閣老的筆跡,雖然我知道你模仿功力一流,能畫得一模一樣,但就是因為一模一樣才不容易令人信服,誰做壞事會坦坦蕩蕩用自己的筆跡?”
“不不不,我沒有照搬筆跡。”景天伸個指頭在半夏眼前晃,“照搬隻是低級的模仿,真正的模仿是抓住精髓,我隻是將徐千章寫文章的口吻和習慣放進去,字體與徐千章的天差地遠。”
“越是這樣,就越會顯得徐千章極力掩藏了自己的特征,但很可惜幾十年的習慣將他暴露,這信的可信度瞬間翻了多倍。”
景天怎麼會不知道華元帝老奸巨猾,若是直接照搬徐千章的筆跡,反倒會引起華元帝的懷疑。
畢竟徐千章又不是三歲毛孩或者愚笨之人,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為防止多餘的人知道都親自動手寫信了,怎麼可能用自己的筆跡?
古時沒有標點符號,斷句用的句讀不是固定式的,隻為了方便閱讀,每個人的方式有所不同。
景天就在平平常常的信中用了徐千章的斷句方式,再往方方正正的字上加一點徐千章特有的收筆。
這都歸功於景天善於觀察,這些東西看上去無關緊要,卻是一個人多年的小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掉的。
如此一遭,按照華元帝的性子,黑鍋基本就死死扣在徐千章背上摘都摘不下來,比直接照搬筆跡來得有用。
景天尋思著,等事情了後,他要寫一本關於標點符號的書,將他知道的所有標點統一解釋說明。
如果能夠科普到全國,後世之人讀書都會容易許多,不用再來回讀幾遍才能斷句。
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適應古時的書寫方式,想想還是有標點比較方便,寫也方便讀也方便。
理想很豐滿,但如今他還不上不下,沒精力去弄這些東西,大約得等到塵埃落定。
要麼新帝登基他依然留在晉安,要麼就是被貶官外放了,反正無論那種結果,新君登基後他就有的是時間,慢慢將方便好用的東西推向大眾造福人民。
半夏著實對景天佩服得五體投地,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就這麼一點點的細節,華元帝逼得徐千章辭官。
雖然如此,半夏還是有些擔心,“那接下來要做什麼?你的計策讓徐閣老被迫辭官,他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徐閣老雖然辭官了,但大皇子和徐皇後安然無恙,若查到咱們頭上,咱們隻怕擔不起。”
景天沉吟一瞬,道:“事情還不算完,督察使周居和借著這事在對徐千章一黨進行徹查,有孫莊的事打頭,應該還會拉下幾個人的。”
半夏道:“重要的不是這個,重要的是咱們該何去何從?你與四皇子鬧掰了,又在著手對付大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我們完全沒有怎麼接觸,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這幾人無論誰繼位,對我們都很不友好。”
景天劍眉微鎖,“這件事,我暫且隻有一個模糊的計劃,目前隻能助督察使一臂之力,將吏部尚書和跟他串通開過後門的官員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