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2 / 3)

這是進宮以來第一次有人願意和自己說這麼多話,小太監心下感激,忍不住想提醒這性格古怪的公子趕快進屋,莫要凍的生了病才好。

“找將軍下棋,卻沒想到讓將軍在棋室等我了。”年輕人搖搖頭笑著說,“敢問大人姓字?”

“下人姓畢,入宮便已無字。隻是公子既然約了大將軍下棋,還是應該早點去好。”小太監急忙退到一旁。

“我姓嚴,那畢大人,我們下次再見。”年輕人也躬身行禮,輕飄飄的走了。

小太監看著他依然不急不緩地邁著腳步,突然心裏有些隱隱的淒涼,也許入宮時這份淒涼就有了,隻是沒有遇到這樣一個人,他抹抹眼框,眼睛被寒風刺地格外痛。

“天冷,公子記得加件厚衣服。”

小太監忍不住大聲說,也忘了宮裏的禁忌。儒生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太監快步走到柴房,柴火將息未熄。他也不管旁邊熟睡的侍衛伸出手就來取暖。

手暖耳熱,小太監才想起來天寒地凍,那公子衣服單薄,卻談笑自若。

而且,他怎麼知道柴房在哪裏呢?

(二)

赤甲戎裝的將軍手拿一顆白玉棋子坐在棋盤旁,長期的軍旅生涯讓他的臉龐略顯黝黑,但依然留有年輕時俊美模樣。他緊皺劍眉看著眼前棋盤上的“三劫循環”殘局,手指輕點,落子。閉上雙眼緩步回到黑子旁,取子,拾子,再落子,如行雲流水裹挾珠落玉盤,二十步後竟布成了“四劫循環”的殘局。

這似乎極費心力,他的兩鬢也滲出汗液,腳下卻不停歇,立刻轉身緩步回到黑子旁,輕拾白字。

鬢上汗液流到臉上,緊閉的雙眼也睜開來,他的手指輕顫,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就那樣定在空中無法下去。

“三劫到四劫,已接近極致,長生劫最為複雜。天一生水,精食萬化,賴以永年而長生不老。長生長生,非自然無以長生,何況以殘局重布?”姓嚴的年輕儒生坐在將軍身側,輕輕歎了口氣。“將軍成也堅韌,卻太過堅持了。”

將軍依然等了半刻,才放回手中棋子“我隻是想重布那次你夜會商山四皓之局,隻是未曾想到那劫劫循環暗合天意人道,我是怎麼也無法重現的。”

年輕人低下頭,”將軍不是學棋愛棋之人,何須在意棋術高低。“

將軍看著年輕人,知道他雖然低頭,話裏卻沒有安慰自己,他不會安慰人的,看似體貼的話在他嘴裏隻是訴在說一件事實。

“可你在第一次教我下棋的時候就告訴我,方若棋局,圓若生死,動則棋生,靜則棋死,人生若棋,棋道也是人道,我掌中有數十萬人生死,怎麼能去不想明白呢?”將軍嬉笑。

“琴棋書畫,成聖者,皆有道,道道相近又不相同,人力終究不能窮盡。就像我也做不得公孫大將軍。”

“哈哈。。。”中年人撫案大笑“以前是國大將軍,現在是真正的大將軍了,昨天皇帝還加封我領贏丘長。大大小小,我也算一州之長了。”

“恭喜將軍了,如此說來你的心願又了了一樁。”

將軍揮揮手“瞎說,破孟盈之丘,那州長誰願意當?難道嚴大人在孟盈之丘時藍天做被地當床,黃沙拌飯可口香的日子還沒過夠?哦,要說來你還真是無所謂唉。。。小時候就聽說參未之丘有魚鹽之利,名商富賈皆冠絕天下,他皇帝怎麼不給我一個衛州州長當當?給我這麼個虛銜,分明是舉著我做盾牌想貓著腰拔掉贏族這根刺,唉。。。單是哪個贏族老頭就讓我頭痛。”

年輕人正要回答,將軍卻輕拍棋案“先不忙著說,來,敬德啊,我們再下一局,這局隻談國事不分勝負,當然你也不用讓我。”

年輕人莞爾一笑,“好,不過將軍你素來不喜下尋常棋,這樣,我們每步三棋,將軍白子,如何?“

將軍挑眉“三步,給我先手?敬德未免托大了吧。”

年輕人搖搖頭,“將軍布棋行軍皆無定式,然三子成陣,讓將軍先手卻讓我知道將軍的路數,實際是我占了大便宜。”

“好。”公孫瓚大笑“三字一手就看透我的棋路,這話也隻有你敢說出口,不過無論怎麼說,道理都是站在你那一方,隻是輸了你可別去哭鼻子。”說完取出三字隨隨便便的落在棋盤上。

“天樞,二星連布局。將軍製天樞而看八荒,好大的氣魄。”

公孫瓚白了他一眼“就不能說點正常的,這可是皇帝的皇宮!該你出棋了。還有贏州那老頭子好久還抱怨我輸給他的五千斤糧食,我不想見他,這事還得你去說。”

嚴綱笑著看一眼公孫瓚“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孫將軍也有無奈的人無奈的時候。”他撿起黑子“上三四,下四四,下十二。。。想當年,贏氏遺族被迫遷移到贏州之時,冰原上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互相征伐。贏族幾經波折左右逢源統一了瀛洲冰原,後來幾經皇室打壓,逐漸式微,而今在贏牡大人手裏贏州仿佛重新活過來。。。三十年了,贏牡大人在贏洲的資曆威望無人能及,如今讓你去做贏州長,皇帝這是要把你架到火上烤啊。”

嚴綱語露憂色。想起那個在冰原上馳騁縱橫的身影來,他親眼見過那老人和凶狠狡詐的冰原狼搶食物,帶領族人在萬丈深淵邊的冰川縫旁取水,甚至在下著鵝毛大雪的滴水成冰的絕境裏,他在冰原上燃起不息的藍色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