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顧府裏已與從前大不同了,長房的香福園和二房的自在堂的人基本都是互不往來,不說幾位主子,就是下人們也都知道如今杜府分家在即,怕是各自要跟著各自的主子各奔前程去了,也就連明麵上的敷衍都省了。
二夫人這兩日都是急著要把若梅的親事定下來,趕在老太太回徽州前,也好請了族裏這幾位叔伯老爺和太太們,老太太如今眼瞧著長房是不能指望了,必然會多痛惜二房這邊些,少不得要給若梅一些體己。隻是前一****使了人去請顧家長公子過來,卻回說長公子為了明年的春闈,已經到京郊的書院去了。
她何嚐不知道這不過是顧家的借口,當日二房嫌顧家分了家,長房兩兄妹什麼也沒得著,打算用庶出的六小姐若芳換了若梅,顧長公子氣不過寫了退親書來,被老太太拿了痛罵他們一頓,又特意請了顧家長輩來說和了,這才把這樁婚事留了下了,隻是顧家未必沒有什麼心結,一直淡淡的不肯多來往。這會子人家中了秋闈也算是有正經功名的舉人了,杜家這邊卻是急急忙忙催著要成親,自然想了法子推脫。
二夫人身邊的何大娘瞧著二夫人一臉焦急為難的模樣,勸道:“夫人可是為了顧家不肯上門的事為難?”
二夫人如今是一點法子也沒有,顧家不肯上門商談,總不能叫女方這邊遣了人上門去商定日子吧,眼瞧著時間不多了,她愁道:“如今顧家小子還拿喬,不肯上門來議定,這可怎麼好,要是老太太一走,瞧長房那個怕不是要我們即刻就搬出去。”
何大娘笑著道:“恕奴婢多嘴,其實顧家長公子大概還是想著當初送庚帖的事氣不過呢。”
二夫人不由地麵上一紅,當初她也是心疼若梅要嫁去落魄了的顧家會委屈了,才使了這麼一出,但嘴上不肯服軟,硬邦邦地道:“那他還想怎的,莫不是要我給他磕頭認錯不成?”
何大娘和氣地笑道:“夫人是長輩,自然不會跟他這小輩一般見識,顧公子如今才中了舉人,正是心氣高傲的時候,但人是極好懂分寸的。昨兒那婆子回話的時候,奴婢聽說顧家小姐前幾日受了點風寒,既然不能見客,想來是病的不輕,聽人說顧公子最是心痛妹妹,顧家在京裏也隻得咱們府這一門親,少不得要多看顧點。”
二夫人聽懂了何大娘的意思,讓她親自去顧府,借著探病的由頭化解了顧家的心結。但她終究是長輩,日後又是顧公子的嶽母,這樣做不是自降身份麼。
何大娘看出二夫人的猶豫,又笑著道:“四姑娘如是帶去老爺任上,怕真真是耽誤了。顧公子素來勤奮,明年想來也能榜上有名,到時候怕是說親的要踏破門檻去了。”
二夫人眼前一亮,若能讓若梅嫁得好,得個前途無量的女婿,受點委屈也就沒什麼了。她心意已定,忙忙吩咐人去備車,打發丫頭們給自己更衣上妝,這就準備要出門呢。
何大娘欠身笑道:“奴婢這就去準備給顧小姐的過門禮。”
二夫人很是滿意地看著何大娘退下,一時舒了口氣,多虧老太太把何大娘送到她身邊伺候,知道她性子直又是個衝動的,有何大娘在身邊提點著,想來日後跟了杜宏茂到任上也能助力不少。
顧府小姐顧靈芸正在房裏瞧著前一日送來的賬簿子,丫頭來報,說瞧見外邊馬車,像是杜家又來人了。她不禁歎了口氣,自打父母過世,自己與哥哥雖是長房嫡出,但也是飄零如浮萍一般,小心翼翼過著看人眼色的生活,也多虧當初顧家老太太還在世,心疼這兩個沒爹娘的孫兒,顧家也是財大氣粗不在意養著兩個孩子,誰料老太太剛一過世,顧家三老爺迫不及待跳出來說是要分家,把但凡賺錢的田莊鋪子買賣一概分了去,隻給長房與二房極少的田地,二房老爺雖然是庶出,爭不過三房,但對付兩個年歲尚小的孩子卻是有法子的,讓人打發他們到京城來說是為了讓顧明俊好生考個功名,隻分了一座舊宅子,和幾畝下等田地與他們,就在也不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