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相依為命(1)(2 / 3)

我的心陣陣絞痛,趕緊擦幹眼淚,緊緊摟住它,盡量讓它感到安全,我的手臂已經又酸又麻,可我寧可這麼抱著它,讓它感應我的心跳,用我的體溫為它驅寒。

克瑞迷迷糊糊地看看四周,調整了一下姿勢,抬起小爪子慢騰騰地撓了幾下頭,然後瞅了瞅我,又一頭拱進我的臂彎裏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我破涕為笑,它活著呢,而且比昨天夜裏稍微精神了些,起碼能抬爪子撓癢了。

我振作起來,加快腳步去找房。

城市裏新建的小區很多,樓房多是帶電梯的小高層,它們拔地而起、氣衝雲天,冷峻地俯視著陝窄的公路和甲殼蟲似的汽車、螞蟻似的人群,用方格的窗口規劃著人們局促的生活空間。

我進進出出十幾幢樓卻徒勞無功,這樣的小高層物業管理費高得嚇人,而且大多禁止養大型寵物。且不說我付不起那麼高的物業費,就算付得起,這些小高層業主也不肯租房給我,克瑞雖然沒長大,但已經被明確地劃歸為大型犬類,並被列為四類分子:沒檔次、不衛生、不安全、不漂亮。我實在不明白,我的狗值不值錢、漂不漂亮跟租房有什麼關係。

沒人同情我,隻有人對我搖頭。我累得兩眼發昏,已經記不清被拒絕了多少次了,剛開始,我還為房主的冷眼和拒絕生氣,磨練次數多了,我成了銅牆鐵壁,幾乎刀槍不入。但一次次的沮喪堆積成山,壓得我有氣無力,我癱坐在路邊,心煩意亂。

現在,聰明的人們越來越講究生活的格調,他們一邊栽花種草、養鳥喂魚美化自己小小的居室,一邊對大自然的花草樹木濫砍濫伐、對動物濫捕濫殺,結果,人們越來越講衛生,環境汙染越來越嚴重。像克瑞這樣的大型犬類,在幼年時期基本就被趕盡殺絕了,人們似乎早已忘了這些動物曾是我們祖先賴以生存的夥伴,越來越殘暴地對待他們,而且毫無愧疚之心。現在,就因為我帶著它,所以連我也沒了安身之地。

我十分憤慨,卻無計可施。這時,懷裏的克瑞醒過來,回頭舔了舔那道傷口。那道傷口一定又痛又癢,克瑞舔了幾下,厚厚的血癡被揭開了一點兒,裏麵發白的血肉讓人觸目驚心。

老媽究竟用的什麼工具?這傷口像是用水果刀劃的,又像用飯鏟子掃的,傷口窄而深,讓克瑞皮開肉綻。我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道傷口,克瑞猛地抽搐了一下,卻並沒有收回腿,而是信任地看了看我。

我狠了狠心,用手指按住傷口兩邊稍稍用力一擠,就有黃白的膿液滲出來,我用紙巾吸幹淨,拿出兩片消炎藥,包在紙巾裏,揀了塊幹淨的石頭碾碎,均勻地撒在傷口上。

克瑞一直老老實實地躺著,隨我處置,它那純淨、信賴的目光讓我心酸。我拿出麵包和火腿,把消炎藥摻在裏麵,喂給它,它嗅了嗅,沒有像昨晚那樣別過頭去,而是掙紮了幾下,靠著我的手臂站了起來,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它吃的很細致,歪著小腦袋左嚼嚼、右嚼嚼,然後伸長脖子使勁兒咽下去,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我,還要。

我一陣激動,小家夥知道餓就好,我趕緊又喂它,並把礦泉水倒在左手心給它喝。

克瑞吃得不多,但喝了不少水,吃飽喝足的克瑞精神多了,我士氣大增,“克瑞,你真棒,我就知道你最堅強。”

克瑞總以贏得我的表揚為榮,即使病成這樣,也不忘挺挺胸脯,看它強打精神的樣子,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克瑞,看來今天我們還得睡候車室,不過,我在哪裏,你的家就在哪裏,說好的,我們不離不棄……”我把克瑞放在膝上撫摸,“我們不要喪氣,你要堅強,我也要爭氣,歇一歇,我再去問幾家,這片小區有好些要出租的房子。”

克瑞懂事地輕咬我的手指,從前,這是它最喜歡的遊戲,它總能把握好力道,像個高級的按摩師,頻繁地張合著小嘴把我的手指放鬆一遍,現在,它咬得又輕又慢,那般力不從心,可這已經足夠了,這鼓勵比任何時候都重要。

半個小時後,我再一次鼓起勇氣堆起笑臉摁響了一家門鈴,等了半天以為沒人,剛要離開,就聽身後咣當一聲,防盜門開了,一個三十七八左右的男人探出身來,上下打量著我,笑咪.咪地問,“幹嘛呀?”

一天下來,這是唯一一個對我笑臉相迎的房東,我頓時看到了希望之光,“我看到你家窗上寫著……”

“對、對,我租房子,你自己住是吧?來來,進屋說進屋說。”男人熱情如火。

我毫無戒備,提起行李箱就要進門,這時,懷裏的克瑞聳起了身子,一直柔若無骨的它毛發聳立,兩隻眼睛也發出凶寒的冷光,衝著男人低聲嗚吼。

“克瑞?”我安撫它,“別這樣,要懂禮貌。”

可克瑞故態不改,反而蹬直了雙腿,強撐著病體直著脖子,用盡全身力氣吼:“汪汪汪!”

“喲,這麼可愛的小狗!”男人似乎這才注意到克瑞,和其他房主迥然不同,他說,“我也喜歡狗,這小家夥長大了,一定很神氣!”

我對男人的好感直線上升,笑著點了點頭。

“來來,進屋進屋,我們得具體商量一下租房合同的內容,我看你誠心誠意的,我這房子也急著租出去,租金好商量。”男人架著金絲邊眼鏡和顏悅色,人看起來也文質彬彬,一副十分可靠的樣子。

聽他這樣說,我喜出望外,這個小區環境不錯,而且遇到這樣的房東不容易,可我剛要進門,克瑞再次不遺餘力地叫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稚嫩響亮的聲音回蕩在樓道裏,有震耳欲聾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