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脊背一僵,忙轉身,恭敬地彎著腰說道,“奴婢命叫小……小小。”
“小小?”紈佳挑眉,視線在她並不出眾且黝黑的皮膚上流轉,“這麼說,你在家裏排行是最小的?”
“是。”
紈佳把手上捏著的玉佩給她,“認識這東西嗎?”
小小杏眸圓睜,眼睛帶了刀似地,盯著那個玉佩。
她清楚得記得,那天晚上,她是去診苑樓閣對皇嫂賠罪的,皇嫂和皇兄在梅樹下打情罵俏,皇兄非要將那玉佩往皇嫂手裏塞……可是皇嫂說,那是皇兄最珍貴的東西,不能要,就拒絕了。
小小忙把盛放著信筒的箱子放在桌上,翻來覆去地仔細端詳著玉佩,忍不住問道,“這玉佩怎麼……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紈佳眸光內斂含笑,神情如水,瞅著她的一舉一動,瞧著她眼底的波瀾,閑雅恬淡地道,“這是剛才,我在索檀雅的枕頭下發現的。你仔細看看,這東西是不是真的?”
小小不疑有他,瞧呀瞧,瞧著,瞧著,瞧著……然後,突然一個激靈,盯住玉佩的杏眸就僵住,她腦子裏仿佛一道晴天霹靂襲來,某根神經突然打通了似地,豁然驚悟,驚慌失措地跪趴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
她連番驚呼,讓其他正在忙碌的宮女也被嚇到,紛紛訝異地轉頭看過來。美麗的女王陛下卻一臉威嚴與隨和,並沒有責罰任何人的意思,這個小小,不過是看一眼玉佩,太大驚小怪了。
“你為何該死?”紈佳口氣揶揄,還有淡淡的嘲諷。
“奴婢,奴婢……”小小額上冷汗涔涔,她抹了一下,卻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承認自己是赫連一雯,而且是擅自做主,離開京城,放棄課業……她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但是,眼見著皇兄就這麼對皇嫂放手,她氣不打一處來嘛!
紈佳伸手握住她的手肘,將她攙扶起來,卻寬容地並沒有戳穿她的身份。
“分辨不出玉佩的真偽沒有關係,一般人怕是都難分辨的。據說,這是伽神先帝給她最愛的女人的定情之物,後來,這女人臨死之前,就送給了她的兒子。”
赫連一雯當然知道,這東西的來曆。而紈佳明知她知道,卻還是這樣說,目的當然不是說給她聽的。
一個小宮女忍不住問,“女王陛下,可是這個寶物怎麼會到了我們淮瀏來?還在昭儀的寢帳裏呢?”
“因為伽神先帝最愛的女人的兒子,就是伽神當今皇帝,聞人拓!”
“啊!這麼說,昭儀是和聞人拓……”一群宮女嘰嘰喳喳,炸開了鍋。
赫連一雯著急起來,“你們不要胡言亂語,聞人拓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呢,他肯定是玉佩丟了,被昭儀撿到的。”
一個年長的宮女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嗬嗬……這麼說,聞人拓也太會丟東西,而我們的昭儀娘娘也太會撿東西了。”
一個小太監甩著拂塵,尖聲細氣地說道,“早就聽說,皇上追查索家通敵的事,原來果真沒有冤枉了昭儀,這個玉佩,就是罪證!”
“再找找,這裏肯定還有不少罪證!”那個年長的宮女信誓旦旦地猜測著。
赫連一雯怒不可遏,跳著腳地張牙舞爪,“你們怎麼就憑這個玉佩就……”
“小小,你怎麼替敵國人說話?難不成,你是潛入我淮瀏的伽神細作?”紈佳說完,好心情地踱著步子,拋下那群嘀嘀咕咕的宮人,走出了寢帳。
赫連一雯怕那群宮人聯合起來指責自己,忙抱著那個大箱子跟出來,以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皇嫂,您是在生皇兄的氣嗎?我對天發誓,皇兄絕對不會將那麼珍貴的東西給索檀雅……”
話說道一半,她又忍不住歎了口氣,“不過,說實在話,我其實也不了解皇兄,他為了複仇,在鞏魅地宮裏做過很多可怕的事,都是不能對外人說的。父皇和皇叔的死,牽扯了他母親的死,若是父皇當年凱旋而歸的話,他的母親也就不會被人害死,那些血債一筆連著一筆,那些仇恨壓在他心裏這麼多年,誰知道他還做過多少不能擺在台麵上的事呐?倒也真說不定,索檀雅的孩子就是他的呢!”
赫連一雯越說越是傷心,見紈佳不理會自己,她就屁顛兒屁顛兒地繼續跟著,“皇嫂,你別不理我呀,我臉上這麵具貼了好幾天,可難受著呢!咱們都是做公主的,這苦我可是從來不為別人受的。皇嫂……你就算恨皇兄,也不能恨我吧?”
紈佳走下去很遠,才絕然說,“在我殺你之前,抱著那個箱子馬上滾!也算是償還你這點情。”
赫連一雯哪裏肯走?她倔勁兒上來,氣惱地嚷道,“我絕對不會讓皇嫂一個人在這裏冒險的,不管皇兄喜歡誰,我赫連一雯認定的,就隻有慕容紈佳!”
“你瞎嚷嚷什麼?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紈佳轉頭斥責她,卻忽然聽到大門那邊急促緊迫的號角聲傳來。“哼哼,聞人拓是沒有等到慕容襲入陷阱,開始著急了!”
借著營地的火把光,赫連一雯不經意地注意到,遠處關押囚犯的營帳處,索家父女二人剛剛被押送進去,一個蒙頭蒙臉的藍袍女子,就被一個身穿金甲的高大男人也帶入裏麵……
奇怪,那個蒙頭蒙臉的女子,無論是身形還是走路的樣子,竟然都像極了辛玉麗呢!
辛玉麗脫發嚴重,應該呆在伽神皇宮才對,怎麼會……而領先在前的那個金甲男人,雖然隔得太遠,她並沒有看清對方的容貌,卻完全可以斷定,是八大高手之一。
“皇嫂,我剛才好像看到了辛玉麗呢!”赫連一雯不禁懷疑,這件事與她聰慧絕頂的皇嫂有關。
紈佳眸光一凜,隨著她的視線也看向囚營那邊,“你看錯了,這裏怎麼可能有辛玉麗?”
“難道是我眼花了?”
紈佳從容諷笑,“辛玉麗怎麼可能會離開皇宮呢?這個時候,她一定在流華宮等著你皇兄凱旋呢!”
赫連一雯無奈地歎了口氣,皇兄欠下這麼多風流債,可要怎麼才還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