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在進入這輛押送重刑犯的奔馳囚車內,也沒覺得有多大不適,甚至覺得空間更大了,反而有些舒坦。雖然不及房車豪華奢侈,但論配置卻不相上下,論厚實程度更是前者難以比擬的。她看到車共分為三層,前麵的駕駛室單獨一層,似乎有兩個女警,一個負責開車,另一個是聯絡員,中間那層與駕駛室無間隔,但與第三層隔著合金柵欄,裏麵坐著一個一瞧便是個不講人情的冷漠男警,身材也並不如何膀大腰圓,可看上去棱角分明很精幹的樣子,除了腰上、腿上的手槍以及胸前挎著的自動步槍外,他對麵的車壁上還掛著一把夜視遠紅外大狙和一把恐怕需要兩人才能抗動的加特林機關炮,對他而言觸手可及,但他的上級恐怕沒有告訴過他,有些敵人是不怕這些東西的。鋼穀執行押送任務的人數變少,固然是因為通訊的發達和火力的增強,也是因為更重視那些打著環保口號造反的異端犯人,包括四大恐怖門閥和單槍匹馬仇視鋼穀政權者,對這些人使用的通訊設備由“銀色搖籃”直接控製,而且配備的武器可與鋼穀正規軍同步,譬如鐳射武器。至於這些尋常的刑事罪犯,倒也不需要特別多的人看管,放在了次要地位。
她坐定的時候,看到眼前有六七個同樣穿著囚服的女人,見她進來,多半都向她瞄來。但有的一直盯住,有的則隻匆匆送去一瞥,旋即轉到別處。她知道,一直盯著她的女人叫程憶,是個時髦漂亮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程憶喜歡運動,意誌堅強,在操場各大隊打排球的時候很出風頭,隻是常常發火,口出狂言,霸道得很。午飯時是冼雨唯一能接觸人群的時候,盡管被告知不準交流,卻也能側耳傾聽他人閑聊,有人說程憶是白智運的情婦。白智運是誰,濱都甚至周遭的丹港、煙州、雲口、普川等地就沒人不知道了,雖然算不上濱都的黑道第一人,但也是數得著的狠角色,從舊時代一直活躍到鋼穀時代,連中學生也耳熟能詳。
程憶突然開口了,而且麵帶微笑,語氣盡管沒有想象中的傲慢,但也不算友善:“你就是冼雨?久仰了!”
她旁邊的一個女人連忙拉扯了一下她,低聲提醒道:“大姐,咱別去招惹她……”這女人實際上比程憶歲數還大,估計三十五六歲,但長得還算眉目清秀,隻是懾於程憶的背景,這才依附於她。冼雨當時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姓傅,拐帶了不少小孩去外地,賣了幾筆大錢。按說她本來也不至於和些死囚呆在一起,隻不過她命不好,拐了一個市委某大人物的孫子,這回警察還能不賣力追查,四天就把她給摁住了,法院重重地判了,當然,這都是聽說。
程憶聽到這話反而火大,冷冷地反問:“海欣你什麼意思?我怕過誰?”她在成功為自己壯膽後借助這股氣勢瞪住冼雨:“你別以為我害怕你!這輛車現在我說了算!”
冼雨終於向她瞧了一眼,程憶雖然跟著白智運見過無數大風浪,在獄中借著男人的名氣橫行,可倒還真不敢與冼雨直視,雙腿還有些打戰,目光立即投向別處。
可前麵的年輕女警聽到這句話不算完了:“你說什麼?這車你說了算?那你身後這所監獄大概也是你說了算吧?你腳底下踩的地球也是你說了算?給我老實閉嘴!”
另一位比她大一點的女警收了白智運不少的關照費,忙說:“若玫,你別和犯人一般見識啊,小程也有些領導能力,這也是有目共睹的嘛。她原本就是自己號子的號長,叫她帶頭負起責任來,也便於管理嘛。”
她回過頭說:“各位,我叫明倩,這位是邢若玫,這位……”她卡殼了,居然還不知道那男警的名字。
男武警“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說:“我叫溫山。”
按規定交接的警察與自己不能是同一個單位的,可這人似乎也沒被提到過。溫山也許看出了邢若玫的疑惑,補充說:“我原本在煙州東安分局幹過,遲明濤是我的領導……”
邢若玫目光明朗起來,問:“我有個幾個警校同學也在你們那裏呢!你認識尹心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