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蘅心裏瞬間生出一絲憐憫，連和自己的枕邊人交談都要挑他最關心的話題，而且話題還與她不堪的過往有關，這和自掀傷疤去博得他人最後的一絲歡心有什麼區別？她咬了咬唇，稍仰頭看了葉雁一眼。
葉雁卻不敢看聖昭帝，表情戚戚，眼神幾分寂寞地落在他腰間的玉墜上，絮絮道：“婉如姐姐性格當真好，話少又溫柔，雁兒知道您喜歡這樣的女子，也努力過，可是……雁兒無論如何也做不來。後來不知怎麼的，有一天突發奇想，如果婉如姐姐不在了，宮中又沒有她這性子的人，您是不是就會多寵我一點兒呢……你們都不知道吧，殺人其實沒那麼難，我以前又學過功夫，心一橫，把比我高比我重的人推進湖裏弄死一點問題都沒有。婉如姐姐死之前我還請她喝了玫瑰露呢，想來她也不會生氣的。”
“你……你這個殺人魔……”沉紫嫣聲音顫抖，她實在聽不下去葉雁如此歡快地說殺害薑婉如的往事。
聖昭帝在等黎香到來，此刻隻是拖延時間，並不曾將葉雁的話放在心上。怎知沉紫嫣如此按捺不住，在靜謐空曠的環境中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她剛開口那瞬聖昭帝心裏就一沉，暗道糟糕。
葉雁果然雙眉一擰，嬌斥道：“你懂什麼，你這裝模作樣的臭女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握著匕首的手猛地往秦蘅的脖子一收。
秦蘅雪白的肌膚上瞬間出現一道緋色血痕，幾顆血珠順著匕首往她的衣襟上跌落。她的心不禁一顫，雙拳微握，渾身流竄著一股涼意。
她知道聖昭帝主動和葉雁說話是有原因的，所以一直非常冷靜，但她沒有想過沉紫嫣會在這個時候去激怒葉雁。當那匕首劃破她的肌膚時，她隻有一個想法，完了，還沒查出真相就要枉死見爹娘。
這樣的念頭剛剛閃過，聖昭帝卻再次開口，道：“你可知我們如何查出凶手是你？”
葉雁的情緒稍有平複，睜大眼睛搖了搖頭。
聖昭帝望了秦蘅一眼，秦蘅瞬間會意，接過話道：“葉才人，不妨聽玄月一說。”
匕首離開了些許。
“薑美人屍體的指甲裏，留有幾根絲線，玄月猜測那是她臨死前掙紮，抓破了凶手的衣服。之後玄月又研究了一番，凶手行凶後的逃亡路線。憐月湖亭一端是大路，不時有人來往，很容易被撞見；另一端則是偏僻小徑，通往的是這傳說被詛咒過的鳳翎宮。所以凶手肯定會選擇小徑。玄月相信但凡走過，一定會留下線索，便在林中找了許久，終於發現一小塊蜜錦。用蜜錦跟之前的絲線對比，又同宮中人確定之後，曉得了後宮中隻有葉才人你，蜜錦做的衣服最多，而且還曾經銷毀過一件。”
葉雁饒有興趣地聽著，仿若在聽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
秦蘅繼續道：“若玄月沒猜錯，葉才人你還是有一個幫凶的，那是玄一教中的苗裔。雖然他為你服務，但……目前也應該死了吧？”
“嗯！被我投井裏去了。”葉雁舔了舔嘴唇，俏皮一笑，“那是個蠢瓜，自以為苗疆蠱術多了不起，和我賭？還不是被我利用得團團轉……嘻嘻，現在想想，我也可以不殺他的，讓他自己來偷子母蠱。我隻要提前割了他的舌頭就行，反正他又不會寫字！”想起什麼，狡黠一笑，“對了，他也偷不了，之前用術法帶翠柳的家人入宮，他就跟沒了半條命似的，好久都沒恢複！沒用，真沒用！總之，還是雁兒的武功更厲害，玄月姐姐，你說是不是？”
“翠……”沉紫嫣的情緒險些再次失控，李德祿這次學聰明了，知道秦蘅的命關係著聖昭帝這三年的命，瞬間出手捂住沉紫嫣的嘴，讓她把想說的話都咽回去。
縱然這樣的做法以下犯上，聖昭帝也隻是瞥了他們一眼，又看向秦蘅那方。
秦蘅聽了葉雁的話後，紅唇輕抿，淡淡一笑，道：“葉才人你最厲害的還不是武功，是偽裝。說起來，憐月湖亭裏你說的那番話，我幾乎都信了。尤其是信了你不會武功，還有你十三歲不會殺人。”
“‘幾乎都’信了？”葉雁噘嘴思考，“那是什麼不信呢？”
“嗯……”秦蘅頷首回憶，“你提到有個人在拐角處一晃而過，你去追，就發現對方不在了。玄月覺得，若真有那麼一個人，豈不是正好看到誰是凶手？既然看到，為何不將此事公之於眾？”
葉雁一臉得意，道：“原來是這個啊，其實這句話反而是真的。因為雁兒真的看到有個人呢……不過那個人貪心，不懂事，想用這個來威脅我，換一個廿五出宮的名額。我跟她非親非故，她又不是我的宮女，幫她討名額，豈不是反而會生其他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