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默了約莫十秒鍾,細碎的笑聲忽然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
“嘻嘻嘻嘻嘻……姐姐你可知,我叫你過來是為何?”
花韻嫻略是揚頭,往前走了一步,道:“自然知曉,你不過是想取我的性命。”又道,“我已經活夠了,生死之事,不過如此。你要取我的性命隨便,我絕不反抗。隻是你須得說話算數,我死之後,不得動我皇兒一根汗毛!”
“嗬,姐姐,你不覺得你現在說這話有些可笑嗎?到時候你死都死了,我說話不算數又如何?”邢若玫的聲音懶洋洋的。似乎觀察到花韻嫻氣定神閑,猜她可能還有別的殺手鐧,便稍微收斂了兩分,道:“好了姐姐,說起來這後宮之中也就剩我們兩個前朝‘老女人’了,什麼恩恩怨怨的都不提了。玫兒隻想知道,那沈皇後和鳳翎宮,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花韻嫻頷首抿了抿唇。
“都走到這一步了,姐姐還不願將實情相告?是,我知道很多真相早就不存在了,但是以姐姐你的實力,肯定還是能查出些蛛絲馬跡的。而對於我來說,蛛絲馬跡已經足夠。”
聽到邢若玫語氣放緩,花韻嫻也輕鬆兩分,走到窗邊輕輕倚靠,邊回憶邊絮絮:
“我確實查到了一些,不過零零碎碎,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把它拚成個完整的。沈皇後入鳳翎宮住時,一切都還好好的,前太子也沒什麼異常。若說有變化,應該是先帝身體有恙開始,那段時間玄一長老和玄月祭司出入先帝身邊,我們的注意力也在先帝身上,對那些後宮‘姐妹’,我們都沒怎麼在意了。”
“除了前太子失蹤,之前還有一件事,是被沈皇後壓下來的。那就是她身邊的貼身婢女,小產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一出生就被捂死處理了,而那婢女之後也以‘病重暴斃’徹底消失。你在這後宮中肯定也是明白的,若那女兒是先帝的血脈,於我們來說沒有威脅,婢女被抬一個小小位份乃人之常情,我們都不會介懷。隻是那婢女和女嬰的死太過蹊蹺,如此,倒讓我懷疑起那女嬰的生父,究竟是誰。”
“我原本以為,是不是沈皇後身邊出了假太監,甚至想了辦法讓人試探。但查來查去,從這條線上都沒有發現。後來想了想,沈皇後身邊唯一的男人,就是前太子了。其實淩風當時十好幾歲,做些男人做的事倒也正常。隻是他身為皇儲,未納一妃卻和自己母親的宮女有染,傳出去多少會影響他的未來。如此,那婢女和女嬰的死,也能夠說得通了。”
“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沈皇後為了避風頭,怕婢女和女嬰的事露出端倪,才讓前太子在那段時間外出遊曆。至於前太子歿了,這件事還沒有什麼頭緒。”
花韻嫻說了很多,期間邢若玫一直認真聽著,直到對方說完,她才道:“那我的親妹姚婕妤,她的事要跟誰算?”
似乎“姚婕妤”這三個字引起了花韻嫻的不好回憶,她一時間語塞,沒有說話。
實際上花韻嫻在這一刻突然心裏發毛。
姚婕妤的名字她都已經快忘記,隻能用位份來稱呼。而邢若玫她之所以還記得,分明是當年宮中互相傳著一個可怕的版本。
姚婕妤就是邢若玫。
她們的兒子是一個,她們人也是一個,所有人見到的,都是一個。而她們自己不知曉,或許知曉卻不承認。
若要找一個比喻,那便是一人為人,一人為影。人影相處久了,就不分彼此了。
在花韻嫻的記憶中,她見過邢若玫,卻怎樣都回想不起姚婕妤的模樣。每每覺得奇怪,想作畫讓人辨認時,手中握筆倒是完全不聽使喚。久而久之,花韻嫻認定其中有詭,內心甚至害怕起這兩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