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翻身(2)(1 / 2)

清早的街頭略顯得冷清,薄霧繚繞,過往行人稀稀疏疏,意外的襯托出沛縣這條古老滄桑主幹道的寬闊。不經意間一個挑戰兩大捆柴禾的農夫迎麵而來,占據了大半的道路,在我們兩人擦肩而過時,他一邊的柴禾刮擦到了我的胸膛。

“你怎麼搞得?瞎了啊?!”我陰沉著臉大吼道。

“大哥,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扭過頭堆出笑臉。

我們四目交接的刹那,我突然急火攻心,握緊拳頭,怒火燒得臉通紅,而他收起微笑,稍稍抬頭,朝天的鼻孔哼著粗氣,瞠目掃視著我,好像在嘀咕:“是你?不服?幹一架!”片刻後他眼神低垂瞅到了我的下半身,居然滿臉驚愕的丟下柴禾,落荒而逃。

“混蛋,有種別跑。”我衝著他的背影大喝,接著俯視下身,原來他是看到了我腰間佩著的劍,原來是個慫蛋。冤家路窄,居然遇到在荒野茅屋內對嬉笑謾罵的役卒,其他人果然也回來了。要不是有要事,不逮住他狂揍一頓才怪,隻能等日後再找他們算賬了,繼續趕我的路吧!

穿梭過朦朧的晨霧,半響的功夫就瞧見了破爛不堪的城樓,十來年的戰火消停,年久失修的城樓破敗不堪,隻剩城牆上的箭痕在述說著兵荒馬亂年代裏它抵禦外敵的英姿。城樓不複當年,守衛它的將士如今也垂垂老矣,每每交接城防時互通情報:“知道不,那個誰昨晚提前去守帝陵了。”遇到闊達的還能看著成破爛土堆的城樓調侃幾句:“咱身子骨硬朗,皇帝令咱守城門守到九十九!哎啊!城樓可別塌啊。”

“讓開,讓開!”

剛要踏出這座小土堆樓的洞門,又冒出兩三個的家丁來使勁的瞎吆喝,賣力的揮著手招引著身後的馬車進城,硬生生的把我擠到了城門邊上。

分明就是在擋我的道!

無奈看著迎頭相當闊氣的車廂踏入這條殘破的主道,好家夥,竟還尾隨著十來輛車,每輛車上堆滿了箱子,並插著麵錦旗,旗子上繡著著大大的“呂”字。

闊氣!豪氣!沛縣已經多年不來貴客,正如縣裏老人們常說的:自從劉太公他爹踏上沛縣道路那一刻,就壞了這的風水,路開始陷,城開始敗,人心不古,貴人不臨。

這場麵就應該讓當年的小兒現今的白胡子老頭們瞧瞧,什麼貴人不臨,不來了嘛。他們還會好意思說出諸如此類的風言風語:“那年啊,我五六歲,個就到腰這,我娘叫我到山上割草喂牛,剛蹦到城門口,密密麻麻一堆人圍著,嘰嘰喳喳,說什麼可憐人啊,還能活嘛,不能死這啊,晦氣啊,趕緊讓人滾遠點啊。我好奇啊,就往人胯下裏擠,還真讓我鑽了進去,還真開了眼了,什麼叫活死認知道不,那傷口都爬出蛆了,蓬頭垢麵,都是劍傷,除了頭發,渾身上下沒一寸人樣,嚇得我又鑽了回去。聽說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也不知道哪國的,有人尋思他活下來帶來殺氣,死了晦氣,趁著還有口氣趕緊趕走。要不說還是咱沛縣人心淳樸,最後還是劉大把他收拾到家裏去了,悉心照料,個把月又是個健壯的後生,妙手回春啊。隻是這以後外邊傳聞咱這人心宅厚,什麼逃兵,逃犯,流氓無賴都往這來,富貴人家都繞著走了。”

既然說了這一出,按慣例白眉老頭們得插上幾句了:“你說的是劉長腿,小夥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天生就幹逃兵的料。你說他打勝戰了領著賞錢跟著隊伍回來,打敗仗了扒拉死人財物自個逃回來,輸贏通吃,劉大把他撿回家當兒子真是撿到寶了,可把別人家爹媽兒子都羨慕壞了,以為去打仗準能發大財,就連齒老太爺都恨怎麼沒能生不出這樣的娃來。等到官府一征兵,爹娘興高采烈的送兒子上戰場,兒子當撿寶似的出征,連報效哪個國都忘了,結果呢,寶沒撈著,把胳膊腿小命都給丟了,最慘的莫過於當爹媽的,臨死前還要給自個刨個坑。哼!都是劉長腿,敗壞千百年來的風氣,從此人心不古了啊。”

“人心不古,始於劉大。”接著白頭發老太太仿佛一語道破天機,禁閉雙唇,環顧四周,等這伸長的脖子靠近了才小聲說:“你們當劉大好心啊,救劉長腿的命是別有用心。他親兒子從小就是個病秧子,隔著牆都能聽到他兒子的咳嗽聲,都咳出血了,整日就幹趟著,下不了地幹不了莊稼活,更被提他們家的徭役兵役了。稍大點了說是娶個媳婦衝喜,哈哈!喜從何來?劉長腿不就來了嘛。你們想想,劉大可以扛著官府的徭役,那兵役呢,上戰場鬧著玩的,多走幾遭,小命再硬都得還給閻王。可人家聰明啊,把半死不活的劉長腿認做幹兒子拉回家,楞是給鬼門關拉回來,啥叫久病成醫,家裏有個病秧子就清楚啦。嗬嗬嗬——,幹兒子到底不如親兒子,沒多久就送上前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