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燼辰站在黑影裏,臉色陰晦難辨,床頭那抹墜著象牙鏈的帷幔在夜色裏安靜地垂落,搭在邊緣兩角,有種溫順妥貼的氣息,像極了某個人委屈的樣子。
他一下子就不想睡覺了,剔眉,冷聲吐出一語:“慕年,把人都叫過來,布戰!”
慕年作為西域聖教裏最出色的情報專員,一直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聽到他的命令,自然是全麵配合,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
不過片刻,黑暗的大殿就被數十道龍燭照亮。
所有待戰人員集中在此。
百裏燼辰已經換好衣服,坐在又寬又長的平頭案後麵,臉色莫名,帶著紅焰的幽眸緩緩掃過大廳,眉心輕輕一捺。
視線定格在白袂塵身上,微露不悅:“本殿下又沒叫你來,紅燁呢?好不容易用他一回,他倒是又給本殿下甩鴿子!”
麵對他的質問,白袂塵非常淡定。
來之前他就知道,殿下肯定會有此一問,所以,他也不找理由,坦白從寬:“青虹受傷了,聖尊說,什麼事都沒他的美人重要,所以才譴了弟子來。”
分秒鍾沒猶豫,果斷地把某人給出賣了!
百裏燼辰諷刺一笑:“一個替身而已,也值得他如此費心。真是讓本殿下心寒!”
說罷,大手一揮,沐瑟便把城防圖鋪展在眾人麵前。
西漠雪、白袂塵、慕年、沐瑟四大聖將都湊過來,討論接下來幾天的攻守之策。
而在戰場的另一邊。
沔城北營。
北歐炎弘坐在上位,東方楠木、曲潭、刑北站在他的左側,琉影以及暗驥軍首領步封玨(jue)站在他的右側,積極商討應戰方針。
“曲將軍駐守西邊多年,對這個西域三皇子應該很熟悉,他一向不愛按牌理出牌,作戰毫無章法,但卻能一擊必勝。所以,這次的戰略,隨意就好。”
北歐炎弘開口,聲意不輕不重,卻給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篤定!
曲潭是老將,又一向敬重他,所以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安排。
但是刑北和東方楠木都是少年將軍,雖然行兵打仗也有不少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決策者在下達戰略時,用“隨意就好”這四個不負責任的字。
東方楠木擰眉。
話還未出口,刑北已經冷聲地先問了,“王爺說的隨意,是要如何隨意?大軍壓境時,怎能如此草率地做下這種安排?”
“不然呢?”北歐炎弘淡淡挑眉。
刑北怔然,“自然是多方調度,緊急籌備,至少要派小部分前鋒去探探虛實。”
“嗯,那這些你就負責去安排。”北歐炎弘也沒多說,同意了他的提議。
刑北抬眉瞅他一眼,然後默默地退站在一邊。傳聞邪王是一代戰神,他就是這樣打仗的?
不止他懷疑,連東方楠木都有點懷疑,王爺到底會不會打仗。
北歐炎弘可不會揣測別人怎麼想他,眸光掃向一邊的步封玨,“本王讓你去弄的東西,都弄齊了?”
步封玨聲意沉沉:“全部都弄齊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轉而吩咐:“記得每日三餐,所有士兵的飯菜裏都要加進這味草藥。”
“是,王爺。”步封玨領命。
其它三人卻是不解。草藥?
在他們還沒開口問出之前,北歐炎弘已經揮手,讓他們先回去。
人都離開之後,琉影拿出一封信,擱於桌麵。
“這是幽堡來的信。”說完,就隱身不見。
北歐炎弘看著桌麵上封口的信箋,手指緩緩滑過邊緣,然後輕輕拿起。
裏麵寫的是曲尚歌的每天生活日常包括一些有趣的生活瑣事。一行一行看下去,那雙薄冷深邃的眼裏溢出溫柔又愛憐的笑意。
而此刻位於盛京定國公府內的某個小女人,是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被人穩穩妥妥,一絲不落地給記錄了下來。
冷幽堡也很無奈啊,他明明可以上戰場的,奈何卻要呆在女人的院子裏,幹這些根本不是一個男人該幹的事!
看來,王爺對他的懲罰還沒結束。想到這兒,不免心中鬱鬱。
北歐炎弘把信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最後小心收入袖中,這才步出自己的寢殿。此時已是雞鳴時分,天光漸漸亮了起來。
步封玨一看到他,就連忙上前彙報:“爺,草藥已全部放入今天的食糧中。”
“嗯,沒本王的命令,你就不要斷,這種草藥隻是簡單的一種防護,如果遇到他手下的大將,也是毫無用處的。”北歐炎弘說完,往北營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