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恰似路轉又峰回(2 / 2)

她有她的堅持,有她的驕傲。但我卻甘於下賤,我甚至不求名分,甚至在知曉了你即將大婚的時候我分明是痛苦的,卻還依舊做出明媚的笑靨來假意殷勤籌謀、處處參詳……

我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帛逸,八個年頭是我伴在你身邊陪著你走過來的,為何你還是如此的不懂我?你以為我便沒有自己的驕傲,我上官忻冬便是個沒臉沒皮自甘作踐的胚子麼!

我是為了你,是為了你!因為我愛你,這愛不可遏製,這愛使我沒了麵子、沒了尊嚴、沒了一切、甚至沒了理智!

你的心思我從來都懂,又從來不懂。我在你身邊整整八年,在沒有她的這八年來,是我一點點陪著你走過,經曆了你宮中作皇子時的青蔥年歲、經曆了你賜府封王的最初成長,經曆了太多太多同你有關的事態與時局,我愛了你八年……可你卻始終都隻守著對她那一抹倩影的執念熬了八年,至始至終都不肯回頭多看我一眼!

稀薄的冷猶如小蛇蟠曲漫溯在纖細的腰身,忻冬心念沉冗而無法言說。

帛逸早已錯開了她的目光,自覺無趣的一把將她重又推開,爾後折回石幾前繼續自顧自飲酒。

這一次,忻冬再也沒有了前去勸慰帛逸的心思,誠然是半點的心思都沒有了,因為她頓覺自己沒了資格,從來就沒有過資格……他的心裏沒有她,甚至她不知道,是不是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滿心歡喜一並跟著落了空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憎惡上了她?

“走。”帛逸不曾對忻冬注目,沉沉的一嗓子兀自流溢出口,“別讓我恨你!”十分尖銳有力。

忻冬又一震……

他已經是憎惡她的,誠然是的。既然已經這般的憎惡她,難道她還要叫他有一日將這憎惡變為恨麼?

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辨不得是怨是悵還是悲,總之是極難受極哀傷的感覺。這感覺至使忻冬承受不住,即便他不吐這個口,她也再沒了臉賴在這裏,她也誠然會自己走的。

就著肆虐在周遭的蕭蕭夜風,一派秋涼比不得心中錚疼的寒。忻冬聲息一默,沉沉的頷首下去,回身折步,含著淚波黯黯然的步步行離小院。

就一縷縷秋風颯遝,帛逸隻覺得自個此時此刻這心境寡淡到離譜!

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是一個拘泥的人,他是一位風流王爺,他的氣韻與豐姿、舉手投足盡是倜儻與不羈。隻不過是迎娶一位正妃,一件遼王府裏無關痛癢的擺設罷了!他又緣何會這般落寞?

即便是殊兒拒絕了自己,自己也不是就沒有了爭取的機會不是麼……不,沒有了,原來當真是沒有了。若他要擁有殊兒,除非他休掉未來的澹台王妃,然後把遼王正妃的位置留給殊兒,不然他這輩子隻怕都是不能得到殊兒的!

念及此,便又是一陣止不住的百爪撓心,帛逸又猛灌了一口酒。忽覺周圍似乎安靜了許多,微恍一恍神,這才想起忻冬方才又被自己給氣走了。

真是……他一歎。心道那個女人可真是!他本無意那般對待忻冬,可她明知自己正心煩著,偏生還不怕死的來招惹自己,這卻又是怪得了誰?

正這時,兀覺袍袖被誰牽動了一下。帛逸沒多想,以為是蹭住或掛住了什麼線頭,抬臂把袖子往旁邊挪了一挪。

接著又覺一動。

他終於意識到是有人,心道才念起忻冬她便又這麼不怕死的過來!心頭那熄了的火“滕”地一聲又撩撥著掠了過去:“不是叫你滾了麼!滾開呐!走……”邊甫地回目,竟錚地愣住!

身畔近處聘婷身影逶迤而立著一個清妙麗人,粉裙玉邊、墨發綰花髻,一雙桃花冷眸含著追悔莫及的神傷、及百感交集的迫切與慨歎……

來人不是上官忻冬,而是……

“殊,兒?”良久審視,夜華惝恍了本就因了朦朧秋夜而顯得不太真切的世界,帛逸不敢言語,以為是自己酒後起了幻覺。就這麼直愣愣的盯著那抹日思夜想的、勾去了魂魄般的驚鴻影細細凝看了良久,適才不敢置信的啟口,頓頓喚出了她的名字。

來人,居然是,居然是上官殊兒?居然,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