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本地茶道,不過茶道的母體還是大陸,翻閱古今茶書是第一位的。何健生說:“除此而外,還有很多人去日本尋找中國茶道,那裏有大批明清時期出口的茶道具,比如煎茶道所有的具輪珠紫砂壺,就被台灣茶人大規模引進。各種泡茶的手勢,在山水間席地而坐的方式,你要說是日本的吧,分明是中國的根,所以中國人引進來一點不覺得隔閡。”

解致璋是手勢運用特別美的茶道高手。我詢問她是不是從日本模仿了很多東西,她告訴我:日本的樣式有其特定的含義,比如把茶端給客人的時候轉動碗,那是因為在古時,幾位客人使用同一茶碗,轉一下,幾個人的唇接觸碗的地方就不一樣了。但是中國茶道沒有這個規矩,所以她們泡好茶端給客人的時候,更注重客人接茶是不是方便,所以表麵上有轉的手勢,但內涵是完全不一樣的。“注重禮儀,讓你的客人喝到一碗好茶的心是一樣的。”

“很多東西,外觀相似,內涵完全不同。”拿茶則來說,千利休使用茶則,會強調每次茶會都製作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以適應季節感和茶會的主題。而台灣茶道不同,雖然那時候剛開始從日本學習了在茶席上使用茶則,但是一開始就強調要自己用竹子手製。何健生說,可能是手工撫摸後會導致竹子越來越有光澤,與中國人愛好古物的習慣相同。

台灣的茶道,有濃厚的文化色彩,一開始有話語權的,就不是專門製茶的茶農,或者販賣茶葉的茶商,而是大批進入其中的文化人。他們使台灣茶道在環境、器具審美、泡茶方式乃至茶園的管理上都帶上濃厚的文人色彩。

另一名茶人,冶堂的何健告訴我,1985年,他參加泡茶比賽,第一次就得了首獎。他是較早使用雙杯參加比賽的台灣茶人,一杯品茗,另一杯聞其香味,高矮錯落的兩個素白瓷杯放在一起,使得整個茶席麵上增加了一些生動元素,但是又不花哨。關鍵是茶香能全麵體現,雖然同席比賽的都是美女,但是他以茶湯質量而獲得首獎。

當時他們這些非茶葉行業的人參加比賽都有個名目,叫“素人選手”,結束後記者采訪他,問他如何泡茶,他的回答是,不輕慢,要做到“茶人合一”,茶是簡單純粹的,所以人泡茶的時候也要簡單。這個回答特別能代表台灣茶界的素人們的狀態。

他的冶堂也是按照這種方式設計的台灣茶空間,不像個茶館,沒有商業氛圍,突出的是茶的氛圍,很陳舊,但是那種陳舊並不是器物的老舊,而是光線、瓷器造型、花器造型共同營造的一個安靜的茶空間。

何健生說,茶人們各家有各家的流派,有的擅長營造空間,有的擅長泡茶手法。然後茶課在台灣流行開來,學生又成為老師的宣傳者。上世紀90年代,從新加坡到台灣的李曙韻擅長在大空間舉辦茶席,而且擅長叫名人前來站台,包括蔣勳等人,參加者更多,茶道終於在台灣成為普通人都談論的話題。

大陸的漸漸開放,給了台灣更多的營養,包括法門寺地宮文物的展覽、手拉胚的宜興紫砂壺等等。與此同時,每個茶人都在應用自己的長處豐富茶道,百家爭鳴,並沒有哪一家一統天下。

茶道具的改進:以蔡曉芳為例

台灣茶道給現在的中國茶道提供了一些以往沒有出現過的器具,例如聞香杯、分茶器等物。何健生說,這與台北故宮有很大關係,因為台北故宮有大量的中國古代瓷器展覽,所以一開始台灣製造的瓷杯等物起點就不低。“你做個瓷杯,別人會說,你這個怎麼是死白?看看故宮的牙白,多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