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泫夜坐在重建的水榭裏，紅木茶幾上擺著全套的精致茶具。他歎了口氣，倒出一杯昨天的茉莉蜜茶，“畢兒是真的生氣了。”
他喜茶卻不會泡茶，畢兒嫌棄過他之後親自去茶鄉學了一套手藝回來，家裏大大小小的茶罐子不光是裝飾，都是她特意收集回來的。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她都會把茶泡好。可是今天，茶壺是冷的。
歲杪站在欄杆旁邊，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盯著太陽，瞳孔在光線的刺激下緊縮，他卻不願意眨眼。多少年了，多少年，在冰冷刺骨的黑暗牢籠裏，受著一遍一遍的削骨淩遲之刑，除了刀刃反射的森寒鬼火，他沒有見過一絲有溫度的光明。
昨天的溫度，很刺眼。滾燙，卻不想放手。反抗，不如毀在自己手中。
他側眸，一瞬的幽暗又寒冷，隨即歸於無波。目光所及，水廊的盡頭，銀白的身影正在接近。
“給我請假，我去找辰砂。”畢月烏在茶幾上狠狠劃下一行字。泫夜有些心疼的摸著字跡，“嘖，你可知我昨天修複這水榭費了多大力氣找齊木材。這茶幾一塊木材可是比整個水榭都來的珍貴。”
畢月烏暗自磨牙。突然下巴被抬起，讓她被迫仰起頭來。歲杪盯著她的脖子，眸色沉沉。
泫夜一眼望去，吃了一驚。
脖頸上的傷痕過了一夜，非但沒有絲毫好轉的痕跡，還嚴重了許多。大片的烏黑蔓延了大半個脖頸，看著很是嚇人。
畢月烏冷哼一聲，直接拍開他的手，起身離去。
昨天被逼得狠了，師父下的封印有些鬆動，一些不該想起的記憶隨著力量一起湧出，讓她一夜輾轉反側，直到快天明才勉強睡去。
有些回憶是毒，單一個觸碰，就足以侵膚蝕骨。
——市中心醫院——
畢月烏換了件高領的白色雪紡長裙，細跟的白色係帶涼鞋在潔白的瓷磚地上悄無聲息。她在諸多病患和家屬中走過，在一雙雙目光的注視下，毫不客氣的，極其自然的，插隊進了診室。
······
診室裏，男人正坐在窗邊辦公桌後麵對麵的病人講解病情。溫軟的陽光映在他半張側臉上，溫和的眉眼，溫雅的氣質，溫柔的聲音，很容易讓人陷進去。
對麵的病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此時正一臉迷之幸福看著對麵的醫生。啊啊啊好帥，好溫柔，好想嫁給他！
門忽然被打開，兩個人一起看向門口。姑娘的臉上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不滿，看清門口的人後，不滿中又帶了一份嫉妒。“對不起，我的病情還沒說完······”
沒等她說完，畢月烏抬手示意她繼續看病，徑直走向沙發坐下，看向微微發愣的醫生。
他叫辰砂，本體是朱鹮，是治愈係的妖怪，並且能力很強。
辰砂回過神來，對她微笑一下，加快了病情講解的速度。不過三分鍾，就給病人開完了診斷。
那姑娘有些憤憤的瞪了沙發上的人一眼。她以往來複診都能跟醫生閑聊上兩句的，今天卻被一個陌生女人打擾了時間。真是，好氣。
門關上，畢月烏直接坐在了他麵前辦公桌上，扯開了衣領。辰砂又是一愣，隨即斂起笑意，眼睛裏浮上怒火，聲音帶著怒意，“誰幹的？！”
畢月烏撇撇嘴。辰砂和泫夜外表看起來都一樣，是溫溫和和的謙雅公子。隻是泫夜骨子裏是個淩厲的大妖怪，而辰砂是真的性格溫和，很少見他生氣。
所以，這副樣子，有點難得。至少在相處的這麼多年裏，她沒見過幾次。
畢月烏是真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瞧著他。辰砂於她而言是個很特別的存在，有種很親近的感覺。
他見她這副表情，心裏某塊柔軟被觸動。歎了口氣，“今天提前下班，你跟我回家。”她這傷要治，需要回家取藥仔細處理。
畢月烏乖乖跟在他身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