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花爻潛入朝音,混入皇城中隻為替那人解去心頭最煩亂之事,一波三折被霍東籬識破或在於單處又折斷線索。遠在千裏之外的朝音邊城處,一輛馬車滾滾向南而行,不顧夜晚的清冷,依舊馬不停蹄急急行駛。
車內,一寬袍男子坐於側位,而那首位之上隻一女子冷麵垂目。本算不得寬敞的馬車內,然這二人卻似相距甚遠般,車內無聲,隻聽見時而破空長嘯的鳥鳴,或是腳下車滾壓著道路發出的聲響。
“爺,長安來信。”車外傳來人聲打破了車內尷尬的沉默。
男子微微掀起車簾一角,接過了紙條,看了看之後攥在手心也不再言語。
那女子突然冷笑道:“獨孤狸,你預備將我縛了當做你進階官職的籌碼麼?那也未免太高舉我了。”
那男子正是消失一年之久的獨孤狸,當年花爻不告而別,霍東籬欲踏遍天涯追她回來,被他勸住,他自己卻孤身一人遠赴烏智查探詳情。獨孤狸早年本就因為劉蟬之故,動用過歐陽路在烏智的勢力,後來歐陽路也索性將烏智的商路教給他在管理。然而那次前去卻沒一絲尋得到那女子的訊息,他複又輾轉周邊小國,仍是未果,卻趁機又打通了朝音同周邊小國的貿易往來。
一年之前烏智忽然有訊息說有了花爻的著落,他便辭了風滿樓的事情,再入烏智。
他此番到得烏智,得知了花爻以及青霞回了烏智且貴為王妃之後,他便暗中隱在烏智,一麵想法混入宮中,一麵暗中傳信於歐陽路。
誰知幾次重要的情報發出去之後那些損失本該避免,可結果卻仍是朝音數萬將士身亡的消息。暗自細想了這幾年歐陽路的行為,他不由得心生疑竇,在知曉花爻離開烏智潛入朝音之後他更是一麵告之歐陽路,而另一麵卻也不著痕跡的透露出烏智人馬入長安的消息,讓朝音有所警覺。
而在得知昭伊琛鄆竟秘密招了一大批好手急急前往長安時,他更加按捺不住,劫了青霞以及長恭便火速離開了王庭。
此刻那男子臉上染上淡淡的一層疲憊之意,他揉揉眉心,低歎道:“公主死後,我雖仍有報國心,卻早已沒了入仕之誌了。”
青霞怒極反笑道:“你將長恭捉去哪兒了!”每每想起此人出現在逸雲殿的那一刻,青霞就怒從心生!逸雲殿鬆懈的防備遠竟是他搗的鬼!他早就準備好報複了!轉而又想起自己這幾年來內心的難受她更覺心中憤怒不已!
獨孤狸抬頭看看她,緩聲說道:“青霞,我們,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青霞扭過頭,冷笑道:“同貪圖虛榮之輩我沒什麼好講的!”
獨孤狸苦笑道:“年少輕狂不過轉瞬浮雲,你何苦記掛這般久?”
青霞索性閉目不言不語。
獨孤狸歎息一聲道:“公主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縱使萬死也報答不了。當年確怨我,抵不住劉諾的花言巧語,因而被人調換了信件,以致,以致鑄成大錯。”
“你如今懺悔可還有用?他們如今生死之隔,你說這些,悔過這些還有什麼用?”青霞微微揚起頭,側首便看見一串細珠從眼角滑落。
獨孤狸伸出手,卻遲遲停在空中。
“我原以為,以為你會為了我放棄那些浮華功名,可是,”青霞轉過頭,緩緩睜開眼,水汽彌漫的雙眼幽幽的看著他,她淒婉的笑著:“可是,那一步還未踏出,你卻已將我推入了萬丈深淵。說什麼暢意江湖,說什麼哪怕功名盡拋也要同我攜手一生,嗬嗬嗬嗬,獨孤狸,”青霞任憑淚水綿綿不斷的滴落,仍是笑著說道:“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可笑麼?”
獨孤狸似也心中痛苦難耐,他緊緊的捏著拳頭,猛然站起身,青霞仍是平靜的同他對視,獨孤狸臉色變了幾變,一掀車簾,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