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覺得疼痛如此難忍。若是以往,再大的艱險與難行我也可以咬牙堅持。可是如今,躲在林皓懷裏我驀然有了一線依賴。我覺得他就是麵前的大山,我可以將他的肩膀當成屋頂,將他的手臂作為四壁,從此無懼任何風雨。我嗅著他身上暖暖的愛意,多想就這樣醉死在他懷裏。
在我的肢體漸漸麻木,在我失去知覺之後,我聽到林皓忽然大吼了一聲:“夠了!”他一把將陸子珊推開,怒目向她。
陸子珊一個趔趄摔出一丈之遠,重重地撞在牆角。她捂著手臂,不可置信抬眼看著林皓。她被他的殘酷震懾住了。遲疑片刻,終又心有不甘向我撲過來,一把抓住我的頭發使勁拉拽。
就在這一瞬間,林皓抬起手,清脆的“啪”的一聲。三個人都楞住了,連林皓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冷不防給了陸子珊一個巴掌。
陸子珊撇撇嘴,淚光泛眼,目中漲紅。她有些不可思議,笑了,又哭,哭完了笑,終於口齒頓挫問道:“你——為了她打我?”她右手顫巍巍指著我,聲音卑微。
“是你太過分了。”林皓別過臉,冷眼以對。
“那她呢?”陸子珊大喊出來:“她這樣破壞我們的感情就不過分嗎?”突然又瀉了氣,繼續道:“還是,在她出現之初,你就已經打算要將我們結束?”她極力按捺自己的情緒,見林皓不說話,便又發起狂來:“你早就打算不要我了是不是?!”她拉扯他,擁抱他,捶打他又推開他。
“是,我早就開始厭惡你了!”林皓一把甩開陸子珊的手,目中寒冷,一字一頓說道:“我受夠了你的大小姐脾氣,受夠了你的虛偽你的做作你的自作清高,我們之間早就應該結束!”
陸子珊不說話了,她必然無法想象這個原本溫和的男人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她抽噎著,搖搖頭:“當初,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因為我的這些優點,可是如今,你又因為這離開我,這多讓我悲哀。”她笑了,如此淒慘。
過了一會兒,她再度開口,聲音已是暗啞生痛,她說好,林皓,既然你選擇結束,那我們就到這裏吧,下個路口再見,我希望彼此隻是陌生人。她闃然一笑,返身走開了。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離開時候的心情。那應該是一個世紀都無法彌補的創傷吧。
我笑了,這是必然。因為這所有,都是注定。
陸子珊走後,我細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稍稍一數,便有十幾處刮痕。它們在淚水與汗液的覆蓋下隱隱作痛,我隻覺渾身奇癢難忍,又不得抓,一觸便如萬砭錐身。
林皓漠然在一邊椅子上坐著,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情境中恢複過來。他顧自思索,黯然神傷。我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便用衛生紙一邊擦拭自己的傷口一邊發出低低的呻吟,可林皓仍全然不顧。我看不過去,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沒事吧?”
他抬眼看我,動作遲緩,目光空洞,低低說了一句:“沒事。”
“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他又垂下臉去,不再看我。
“那你吃點東西吧,我幫你倒杯水。”說完我拿起杯子。
“不用。”
“我……”我擎著杯子,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麼,他一再地拒絕讓我有些惘然無措。琢磨著他可能要一個人安靜地梳理一下情緒,便索然開口:“那我走了,反正你也不喜歡看到我,你好好休息吧。”我轉身,想著回去得好好給自己包紮一下,不然我一定會痛暈在這裏。這多難堪!
“不,不要走。”林皓忽然變的激動起來,我聽見他顫抖的喘息慢慢細成一線青絲。回頭看,他的目中滿含堅毅,釋放出無限光芒,灼熱人心。
他說:“我要你。”他衝過來,一把將我擁在懷裏。他抱的那麼用力,我錯覺自己的骨架都快散開。身上的疼痛在瘋狂撕扯神經,可是我沒有絲毫反抗。因為那一刻,所有的艱辛都不再艱辛,我多想就這樣幸福地暈倒在他懷裏。
隻為你那一句——
我要你。
我要你。他頓字頓句。
堅定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