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星大象的悲慘生活(2 / 3)

48歲的文基塔漢姆英俊、虔誠,單身漢的他留著整齊的銀灰色胡須。他請我坐在前廳的一張老式課桌上,他通常在這裏為有需要的大學生和職業人士輔導數學和會計,一天11個小時,一周6天。

1996年,文基塔漢姆偶然觀看了一次有45頭大象巡遊的節慶活動。當他看到一頭大象因未遵守馴養員的指令而遭到毒打時,他驚呆了。第二天,文基塔漢姆找到了那頭大象,卻發現它已經被活活打死。

從此,文基塔漢姆走上了為大象維權的道路。他不斷地向有關單位發出虐象事件的申訴函,平均每天要發出超過12封,有寄給林業部反貪汙辦公室的,有寄給最高法院的,有直接寄給喀拉拉邦首席野生動植物監察官的。

文基塔漢姆的組織有7名固定成員,但他拒絕讓我和其中任何一人對話。“他們的名字是高度機密。”有些成員是慶典活動的內部人士,他們充當間諜,偷聽寺廟官員的對話,每當一頭大象遭受傷害時,他們都會記錄下來並且拍照。文基塔漢姆的眼線包括馴象員、寺廟僧人、普通工人以及他的學生。每逢慶典,文基塔漢姆站在自家花園中的香蕉樹下,還會有鄰居和陌生人前來向他提供線索。

另一個男人

過去十年,喀拉拉邦擁有最多大象的人名叫加奈什·庫瑪,他是一個政治家,有趣的是,他還是一個知名演員,並擔任“喀拉拉邦大象所有人聯合會”主席。作為演員,他以飾演惡棍和無賴出名;作為政治人物,他在喀拉拉邦立法院代表他家鄉選區已超過十年;作為擁有大象的人,他對2010年印度中央政府的大象評估報告提出強烈抗議。這份報告建議:所有被圈養的大象都應是政府財產,它們的商業雇傭應被逐步終止。對於文基塔漢姆來說,這份報告就是大象的救星。但對於以庫瑪為首的大象擁有者而言,這是不可容忍的。

這場鬥爭的勝者顯然是庫瑪,因為2011年,他被任命為喀拉拉邦林業部長,成了邦內大象權益保護法的執行人。

從文基塔漢姆家出來後,我坐上火車前往喀拉拉邦首府,去拜訪庫瑪。他的助理告訴我,我得等著,因為部長的日程很難預料,不知道啥時候有空見我。部長的幾位助理也陪我一塊兒等,整整4個小時內,我發現他們除了喝咖啡,沒有任何工作。漫長的等待之後,部長終於出現了,他的助理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庫瑪有一頭深色卷發和頗有男子漢氣概的胡子,身穿一件亮紫色格紋襯衫。交談時,他的六位助理陪在一旁,每當部長說句玩笑話,他們全都哈哈大笑。

我問庫瑪喀拉拉邦人為何這麼喜歡大象,這位硬漢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溫柔夢幻的神情:那是因為它們像大海一樣,變化萬千,有無窮的吸引力。但當我提起文基塔漢姆時,他的語氣立刻變得尖銳,“這個文基塔漢姆,他從沒真正和大象相處過,一個連一根香蕉都沒喂過大象的人,有資格說自己熱愛大象嗎!”(對此,文基塔漢姆做出回應,他告訴我,香蕉不適宜作為大象的食物——它會導致便秘。)

這兩個為了大象命運而戰的人從未謀麵,他們之間也有著天壤之別:文基塔漢姆的腰布已經褪色,襯衫也很破舊;而庫瑪出行動輒有大批隨從,著裝更是招搖。文基塔漢姆一生隻看過一次電影,還是上學時學校組織觀看的;而庫瑪僅在去年就出演了三部電影。他們主要的爭執源自那些有十年曆史之久、關乎大象權益的法條。2012年底,庫瑪重新修改法條,取消了之前被認為是殘害大象的26項行為,比如迫使生病或受傷的大象長途跋涉,或者迫使大象玩拔河或踢球這樣的遊戲。當我就此事詢問庫瑪時,他說並沒有做太大改動——他取消的隻是“一些愚蠢和無關痛癢的事項,僅此而已”。

愛恨交織

今年一月的一個傍晚,維潔雅·庫瑪利帶她的家人去看在拉亞曼嘎拉姆市舉行的節日巡遊。那天,喀拉拉邦最出名的大象,可能也是全印度個頭最高的大象德奇科圖卡夫·拉瑪錢德蘭也出現在巡遊中。就在日落前,這頭龐然大物突然向人群發飆。它把庫瑪利的胳膊弄斷,把她的一個女兒扔到牆上,踩斷了另一個女兒的腿,把她的母親和另外兩名60多歲的婦女當場踩死。庫瑪利哭著向我描述了那晚的“屠殺”,“為此負責的人應該是寺廟當局,我從未見過這麼多的大象集中在一起,他們太貪婪了。”在庫瑪利家的街道上,還豎著一個巨大的廣告牌,人們懶得把它撤走,上麵宣傳的正是她母親遇害的那場節日巡遊,拉瑪錢德蘭的巨幅照片赫然在目,它的嘴旁畫了一個氣泡,裏麵寫著:“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