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韻的話兒提醒了清河，醍醐灌頂啊，畢竟自己以前沒經曆過。雖說闌尾炎是個小手術，卻也是要動刀子的，醫生是會給自己開膛破肚的。
手術前的準備工作是很痛苦的，就是必須使勁喝一種黑色的藥劑，逼著把肚子裏的所有東西排空。
清河沒事就猛喝礦泉水，一天下來，大大小小不知跑了多少趟廁所，終於肚子裏喝下去什麼，屁眼裏就下來什麼了。
至此，已經初步具備了實施手術的條件。
清河仍然沒有讓家裏人過來，怕引起家人擔心。再說，一個農村老頭老太太，即使到了大醫院，也沒頭沒腦地摸不著門路。
既然手術，就要動刀。清河小時候雖然喜歡看一些舞刀弄槍的連環畫，卻少有跟村裏的混混出去打架滋事的時候。一直到現在，讓他殺個雞都無從下手。想到即將有隻冰涼的手術刀將輕輕劃開自己的身體，然後有人把手指伸進去比劃，清河就莫名地緊張。
晚上初得誌來看清河，他推開門向裏探了探頭，見清河還沒睡，就走了過來。他弓著腰，懷裏抱著兩箱伊利牛奶，走進門後用腳踢上門，把牛奶塞到床底下，直起身拍了拍手擔憂地問，怎麼樣，這病來得也太奇怪啦？
大哥的背有點駝，頭發蓬亂，神情倦怠，象睡眠不足的樣子。他用手撓著頭門頂，有點拘謹地說，清河……眼圈一紅話就梗在半道兒上。
清河拖著綿被身子直起來，指著一邊的椅子說，坐。他的手還在撓頭發說，不用不用，檢查結果怎麼樣，聽說馬上要手術？
清河笑道，是啊，你來我就安心了不少。
大哥澀澀地笑道，又讓你小子見笑啦，實際上早就打算看你來著，隻是沒臉，……唉，前段時間是我鬼迷心竅呀，對這件事情的期望值太高。
你別這樣說，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得到的東西。清河說。
看到清河想拿桌子上的杯子，大哥殷勤地倒上開水遞給清河，不多說什麼啦，你好好休息，什麼也別想，也許沒大家想象得那麼嚴重。好了，你快休息吧，我這就走。接著他從上衣兜裏摸出一打百元人民幣往清河懷裏送。
這算我的一點兒心意，你先拿著用。大哥說。清河直起身著急地說，你這是幹啥？
先拿著，有備無患，總好過用時抓瞎吧。雖然你有工資了，但在醫院裏處處要用錢。算我借你，好了病要馬上還。他嘿嘿地憨笑著。這笑聲很溫暖，清河的身體裏流過一股熱流，眼眶發熱。待要推讓，大哥重重地握了握了清河的手道，你再謙讓就是嫌少，要不就是瞧不起你這沒本事的大哥。
看到清河收下，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又道了聲好好休息，便輕輕地合上門匆匆走了。
清河點了點大哥送來的錢，五千元整。
順手把錢壓到枕頭下，闔上眼準備睡覺。腦子裏雜七雜八的頭緒紛至遝來象放幻燈片，鏡頭以蒙太奇的手法推進著。
恍地黑暗裏一亮，出現了在衡陽鐵專上學時的某些碎片。那時家裏窮，吃飯都撿最便宜的菜，饅頭每頓定量，一到晚上下半夜肚子餓得吱吱叫，就背著別人從床鋪上偷偷溜出去，找到水龍頭仰著脖灌一肚子涼水衝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