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到了五張茂養路工區附近,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半徑大曲線,而且正好設在爬坡的道上,兩邊都是高路塹,瞭望情況十分惡劣。
實習司機小金一不留神,不知道按錯了哪個按鈕,機車光是轟鳴,就是不往前行進,孤零零地趴窩在線路上。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可怎麼辦。
五張茂是附近的一個小村莊,相傳剛開始建村的時候,隻有五戶人家,五頂帽子。那時候,村裏條件不好,村裏人出去走親戚,都要到鄰家借頂帽子戴,時間長了村裏五家人好得不分彼此你我。故而得名“五張帽”,意為子子孫孫生生不息、親如一家。後來村人覺得“五張帽”過於土氣,不知哪位高人靈機一動,輕輕動了一個字,把村子改為“五張茂”,村名在保持原有諧音的同時,又多了一份文化底蘊,從此這個地名就此沿用下來。
在剛建國的時候,五張茂曾經設置過車站,以方便村民和通勤的職工。後來隨著火車不斷提速,再保留這個每天不過十幾人上下的五等小站就沒有必要了。1980年,隨著一次全國範圍內的調圖提速,五張茂車站徹底從中國鐵道線的地圖冊上消失。
車站的職工是歡天喜地調到了附近的大站上,這可苦了那些通勤的養路職工。雖然車站搬走了,這一段鐵路還是要繼續有人留下來維修的。鐵路養路工區就設在山坳裏,職工平時需要步行40多分鍾走出大山,然後招手搭上農民的順風三輪車,再顛簸15分鍾到達306國道,方可乘上長途車奔赴各自東西南北的老家。
鄉村的道路條件可想而知。晴天一身泥,雨天一身水。工務段的哪個職工要是犯了錯,立馬就會被發配到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地方,職工戲稱這個工區為鐵道線上的“上甘嶺”
這段線路所轄區間有三個路口,八個高路塹,八條大曲線,線路設備複雜,安全難以保證。
胡海他們今天出來本身就是拉了一個渾身是病的老爺級機車,到了如此惡劣的線路條件下,加上實習司機小金沒有經驗,火車頭在曲線上爬坡時候出現了故障。要命了,在這個鬼地方,三個人下來手忙腳亂地忙活了一陣,也沒有找到故障源,隻得原地待命。
這批當年從美國進口的柴油內燃機車早過了保修期,一個個都到了大修保養的年代。列車有專門的無線列控,他們三個在修補無望的情況下,趕緊重新爬上機車給附近的信號樓打電話求援。
胡海昨夜睡得過晚,一直到早上7點還是神經興奮、精神狂躁,向信號樓彙報完機車情況後就孩童般跳下機車,鑽到路邊的農家地裏刨地瓜去了。另一個值班司機常永慶和實習司機就坐在司機室裏迷糊著眼睛睡大覺。
前方站柳泉信號樓接到求援電話後,特別指示司機做好防護,等待救援,這邊鐵路調度就安排了專門的救援機車火速開過來。鐵路線路區間一刻耽誤不得,全國就兩條先線,隻要一個點堵住了,全國出行的旅客都要幹著急,必須等著這邊疏通完畢,才能像毛細血管一樣暢通血液循環。
7點10分,正是養路工區職工起床洗漱的時間,他們三三兩兩端著臉盤、拿著毛巾往水房走過去的時候,不知誰說了一聲,找死啊,開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