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養路工區所在地,前麵就是大曲線了,瞭望情況不是很好,有經驗的司機到了這邊都是早早拉閘,主動減速,緩緩淌過這段區間。而這列紅色的救援機車顯然沒有估計到後果,一路以每小時80公裏的速度高歌猛進,風馳電掣一般掠過了工區門口,把一幫養路工驚得目瞪口呆。看來救援的司機也是個“黑旋風”李逵,立功心切,不知深淺。
在幾個養路工罵罵咧咧地端著水杯滿嘴還是牙膏沫的時候,隻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養路工區工長蘇岩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即命令夥計們放下毛巾臉盤,操起家夥趕到前方救援。
剛才,蘇岩從隨身佩戴的無線報話機裏,聽到了司機的呼救信號,知道有有火車頭在本線路區間趴窩。很快這邊呼嘯而來了紅色的救援大列,看到火車頭開這麼快,他心裏不由一緊,預感到大事不好。果然,他正悶著頭把一捧涼水潑到臉上時,山坳口就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響。
不好,撞車了。兩列巨大的火車頭勝利會師,來了一次緊急情況下的親密“接吻”。
養路工緊急集合,拿著撬棍、切割工具往曲線方向飛奔而去。
現場是異常慘烈的。紅色的救援機車因為速度過快,用力過猛,前方高高聳起,已經鑲嵌進到綠色的內燃機頭上麵,兩個司機室的玻璃全部粉碎,玻璃渣四散。兩列機車的四個司機全部犧牲在工作崗位上。
不同的是,救援機車的司機是滿臉的驚恐,大約他們剛剛從直線進入到曲線裏,就看到了視野裏麵有一座大山一樣的火車頭停亙在線路上,而他們本是來相救親密戰友的。這個時候還想要製動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如同見了鬼一般剛剛叫出聲來,瞬間肋骨斷裂,身體被冰冷的鋼鐵穿胸而過。
內燃機裏打盹的司機常永慶、實習司機小金根本還沒有睜開眼的機會,就被死神拖到了無盡的黑夜之中。對於他們,已經沒有痛苦和殘酷,離開肉體的靈魂利箭一般拿飛入天堂的門口。他們的身體因為收到巨大外力的衝擊,大腿和上身血肉模糊硬硬地分了家。
這段區間本來是放心區段,來來往往的司機都知道這邊曲線多,路塹高,開起車來小心翼翼,多年來沒有出過大事。實際上,當年設計這段線路的工程師因為隻考慮芝麻大的經濟效益,有意識地設計了幾個大曲線繞過山頭,而沒有考慮到今後火車的提速需要,結果這段線路設計常被後人當作反麵典型拿出來教育後人,更為當地村民所詬病。
事實上,隻要工程師稍稍具有超前意識,而不是就事論事,花不了多大點錢打個隧道,讓線路穿過不大的山洞,鐵道線就自然拉直了。也不會因為他的敗筆,影響了今後幾十年的線路速度。
文革期間可憐的工程師被造反派的小將抓住小辮子,先是拘押進牛棚,後來給拖出來遊街,一番折騰下來給活活打死了。當然,包括四個冤魂在這裏走上不歸之路,好長一段時間也被村人議論,是不是工程師心有不甘回來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