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邊人:新疆邊境“活界碑”
在邊境線上的每一座氈房,就是一個流動的哨所;每一個牧民,就是一名流動的哨兵。
有著六分之一國土麵積的新疆,與八個國家接壤,邊境線長達5600公裏。新疆邊境多為高原、荒漠地帶,這裏的農牧民世代傳承守土戍邊意識,被譽為邊境線上的“活界碑”。
他們世代生活在邊境,對這裏的山川河流、界碑界樁、通外山口了如指掌;雖然不穿軍裝,他們卻和共和國千千萬萬的邊防軍人一樣,用愛國赤誠和生命守護著祖國的邊疆。在新疆“跨越式發展”和“城鎮化”的大背景下,老一輩的守邊者逐漸老去,而年輕人執著於追求城市的現代生活,這個群體正麵臨被“邊緣化”的境地。
“我要讓路過的人都知道,這裏是中國!”
位於帕米爾高原的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平均海拔三千多米,是新疆自然條件最艱苦的地州,更是個名副其實的邊防大州——全州有1100多公裏的邊境線。
在克州工作30多年的幹部夏明放告訴記者,帕米爾高原上的柯爾克孜、塔吉克等遊牧民族,具有非常強烈的愛國戍邊意識。在邊境線上的每一座氈房,就是一個流動的哨所;每一個牧民,就是一名流動的哨兵。
從烏恰縣城一路向西,汽車在高原冰川和零落的草甸之間穿行了三個小時。終於,在叫做冬古拉瑪的通外山口處看見了幾戶牧民。那裏住著本刊記者探訪的主人公——義務守邊員布茹瑪汗·毛勒朵。
眼前的布茹瑪汗大媽,已近古稀之年。中等個頭,古銅色的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她熱情地用雙臂將記者攬入懷中,憨厚的眼神、質樸的笑容透著一種會心的安寧。
布茹瑪汗回憶說,還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有明顯的邊界線,但沒有任何界碑,因為邊界那邊的吉爾吉斯斯坦水草肥美,很多牧民都會越界放牧。因為沒有任何界碑,兩國邊境的牧民也時常將撿到的鄰國牧民的牛羊歸為己有。那時布茹瑪汗便立下刻界碑的心願。
19歲是布茹瑪汗學習護邊的第一年。
她學會了兩個漢字:中國。巡邏間隙,她就在石頭上刻“中國”二字。40多年來,布茹瑪汗已記不清刻了多少塊石頭。在冬古拉瑪山口的邊防線上,刻有“中國”字樣的石頭很容易找到。
“我刻的最大的石頭有房子那麼大。我要讓路過的人都知道,這裏是中國!”布茹瑪汗說。
布茹瑪汗的父親是個孤兒,舊社會每日為巴依(富戶)放牧。他對能過上今天的好日子充滿感激之情。布茹瑪汗記得小時候,父親曾帶領兄妹5人為解放軍砸開大石,鋪平道路。
正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布茹瑪汗無論吃多少苦都要將擁軍、戍邊做到最好。她還記得,鄉親們曾因為她阻止他們越界放牧,而將她打得頭破血流;她還記得,親戚們嘲笑她刻石頭是愚蠢行為的笑聲;她還記得,丈夫因為她每日不能按時回家燒飯、洗衣而提出離婚……但她依然咬牙堅持。這一堅持就是40多年,用石頭刻出的“中國”二字鑄就了一部史詩。
布茹瑪汗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全家都在冬古拉瑪山口戍邊,僅靠養牛羊為生,但布茹瑪汗不覺得苦。她常對身邊的人說:“我過去都是穿舊鞋子過日子,現在每月還能領到260元的戍邊費,烏恰縣邊防武警大隊還為我配備了手機用於聯絡,條件已經非常好了。就算國家不給這筆錢,作為邊境的一員,就該保衛邊境。”
村裏一位老人給她的二兒子取名“米爾幹”,意味獵人,希望他能傳承母親所有的戍邊品質。布茹瑪汗也自豪地說:“我的小孫子常說,長大後要做一名戍邊的軍人。”
但身為母親,布茹瑪汗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到外麵的世界去看看,長長見識,這樣才能為邊疆作更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