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章 第一話——月兔思鄉(2 / 3)

「很恐怖的氣氛對吧?」

「不妙耶。那樣大聲說話的鬆澤。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好像還哭了咧,超恐怖--」

「搞不好隻是又說了像是「想回母星」之類古怪的話。都到了這種時期還在嚷著這種話,不覺得真的有點不妙嗎?.」

我愣住了。

腦袋一片混亂,整個身體動彈不得,隻是拉長了耳朵聆聽而已。腦部像是麻痹了似的,要理解這群人的話實在是非常困難。

她們說「吵架」?

那個鬆澤?和班導吵架?

大聲喊叫..遺哭了?.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我邊這麼問,邊在心底想這怎麼可能?」。「那個」文靜的鬆澤,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如果是真的話,那不就是說--

「就跟--你--說是真的嘛!」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喔--說到鬆澤那個人啊,果然已經不能用奇怪來形容了,搞不好到了讓人不愉快的地步!」

那不就是說--對鬆澤而言,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不妙的事情嗎?.

終於明白了。就在下一秒--

反射性地開始移動。剛剛說是麵談室!我頭也不回地衝出教室。

就在前一刻,我倆還像平常一樣地用一句「明天見」道別.聽到從背後傳來我的聲音,鬆澤屏息回了聲「唔」,而我也半開玩笑地用「曼波」接腔。鬆澤一臉十分厭惡的表情,像是逃命似地離開了教室。我一直以為她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那個鬆澤為什麼現在,會在麵談室裏吵架..而且還是跟班導。首先第一個問題是,說不要升學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啊!」

不知道應該要說時機太好,遺是要說時機太差--

街上樓梯,鬆澤就在眼前的樓梯拐角處那裏。像是要和我碰個正著似地,她剛好也從同一個

樓梯下來。

但我看到鬆澤竟然說不出話來。因為鬆澤正在哭。

情緒激動過後的她,不但雙頰泛紅,頭發也亂了,歪著嘴,從眼眶裏掉下成串淚珠。

就連呼吸的方法,也忘記了。

「鬆澤!你啊、要一直這樣下去到什麼時--」

大概是一路跟在鬆澤梭頭追過來的吧,啪畦啪畦地踩著拖鞋衝出來的是班導。一看到我就急

急忙忙地閉上嘴,尷尬地繃著一張臉.

「是你啊田村..你不是回家社的嗎?快回家去聽到沒!」

鬆澤就這樣和我像相親似地麵麵相覷,像是在喉嚨深處呐喊似地發出「曦、曦、唏!」的

哽咽聲。

我一時間動彈不得,甚至無法呼吸,隻是一直注視著鬆澤的臉。

就這個樣子。整整三秒。

死寂般的時間進裂。鬆澤臉朝下,順勢推開我而一鼓作氣地跑走,轉眼間就下了樓梯不見蹤

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真的,很快。

班導隨即追了上去,然後我像個白癡似地,就這樣一個人留在原地,呆呆地杵在那裏.

簡直像個白癡似地。

實在不應該看到,那一幕的--

一身製服沒換就這樣倒在床上,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望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跟個死人沒兩樣。

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思考.

同時,後悔不已。

我趕到鬆澤的身邊,究竟是以為自己能為她做什麼呢?是想要為她做什麼呢?

如果說我那時候做了什麼,也就隻是望著正在哭泣的鬆澤的臉龐而已。望著,然後。大概傷害了她!.就用這兩隻眼睛。

這是因為在這世上沒有多少人,會希望被人看到那種場麵。

但是我竟然大刺刺地穿著鞋闖進去,儍愣愣地杵在那裏..最後。像是要逃開似地跑離現場,抓起書包,飛也似地衝回家了。

「嗚、哇啊..」

受不了。

受不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受不了內心煎熬,我抱頭鑽入被窩。在一片漆黑之中,不停「嗚啊、嗚啊!」地慘叫。

鬆澤看到我時的那張臉始終在腦中揮之不去。皺著眉、歪著嘴、潮紅的臉頰上滿是淚痕!!已經稱不上是可愛。有如紅鬼的小孩一樣。就是那樣一張讓看到的人深深感到椎心刺痛的麵孔。

那並不是能夠讓我看到的模樣.

對鬆澤而言,我應該不是個可以被容許看到那副模樣的人。絕對不是!

「嗚、哇、啊..」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一個勁兒地往被窩裏鑽。蜷曲身體,抱著頭.從腹部深處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苦澀直上喉頭。我隻是一直嗚啊、嗚啊地不停呻吟著。

然後--

不管是怎樣的夜晚,總有天明的時候。

清晨--

六點半的天空,今天也是晴空萬裏。

坐在平時坐的石階上,我和往常一樣邊仰望天空,邊等待鬆澤的到來。綁緊鞋帶,跑步的準備也一切就緒。

結果,我也隻能這麼做了。

這是我花了一整個晚上呻吟、苦惱、百般思考之後得到的結論。

雖然很怕見到鬆澤,但又想到,要是鬆澤從此之後都不來的話那該怎麼辦。也想過,要是換作是我從此以後不來的話,鬆澤大概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吧,而這也是令我十分害怕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並不想成為「那種人」。不想成為那種,隻因為昨天用那種方式道別,然後就此不再出現的家夥。因為,要是就那樣逃走的話,今後這一生,都必須得要一直避開鬆澤.對鬆澤來說,我就會變成「落荒而逃的家夥」。

所以說--

「你要是有種就來啊!鬆澤..

仰望明亮的天空,拍拍臉頰。今天風勢有些強,上空的雲飛快地散開。飄過淺藍色的天空。

望著天空,閉緊嘴巴。我決定了。就和平時一樣,待在這裏,等待鬆澤。

會覺得很尷尬吧!會變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迷惘吧!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像這樣子、坐在這裏、等那家夥來。

我已經這麼決定了,

「這鬆澤..再過五分鍾還不來的話,就直接殺去接你!」

「唔..」

「曼波!啊..」

條件反射性地接腔之後,才注意到。

「喲,你來晚囉!」

我毅然決然地回過頭,使盡渾身解數擺出一臉爽朗笑容。

那家夥就在那裏!

確實就在那裏。

她穿著一身熟悉的運動服,一臉和平常一樣有些厭惡似的表情,就站在那裏.雪白的臉龐、和絲絲飄逸的垣發,都和平常一樣沒有改變。

該怎麼說呢,我放心了。之前的百般煩惱都像是在開玩笑似的,僅僅隻是看到鬆澤,心中的不快似乎都將隨之一掃而空。

太好了。

總之.我是這麼覺得的。真是太好了。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的鬆澤見麵,真是太好了。

然後.和平常一樣做完簡單的伸展運動之後,和平常一樣走入跑道,和平常一樣用悠閑的速度起跑的時候。

突然發生了非常事件。

「昨天,我嚇了一跳::」

「!?」

心髒猛地揪了一下。

鬆澤邊跑邊和我說話.如果是平常的話,她應會默默加速,然後老早就把我甩在後頭了!

「咦、嗯..這也難怪...」

實在是驚嚇過度。在鬆澤的麵前當場鬆澤化。

「田村同學也..嚇到了對吧?一臉、驚惶失措的表情..」

「你說我?」

「思。」鬆澤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的聲音十分細小.

「所以..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被風一吹,微弱的語尾就碎了,散了。我努力豎起耳朵,不聽漏任何一絲話語.

鬆澤暫時陷入沉默,但是。還是以緩慢的步調。和我並肩齊跑。鬆澤是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正因為我明白這點.

「抱歉..」

下定決心,絕不含糊其辭。

「我昨天探聽了你的隱私.要一並說起的話..你不想去報考高中,和你為了這個吵鬧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抱歉..!」

以我所有的誠實,盡可能真摯地回答鬆澤。這是鬆澤第一次為我開啟的頻道,我想用無偽的自己、用最誠實的自己來與她交流。不參雜任何一絲敷衍和辯解.我奸不容易才擠出了這麼幾句話來。

忪澤沉默了好一陣子。

呼,呼、呼、呼,隻有規律的呼吸聲持續了好一陣子,不久之後,

「我想,你不用道歉也沒關係..」

平緩的聲音溶在風中。接著,

「不過、那..和事實有些出入。」

才說完那樣的話。鬆澤又再次噤口。

我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事實是怎樣呢?.我可以問嗎..」

不知道是第幾次呼吸聲。

開場白是「是這樣的..」

然後,那家夥接著說。

「我.其實是外星人!」

虧她說得出口..

「故鄉所在的星球是,月球。已經接近我要回去的時間了,所以在地球上的生活也要結束了。所以,我並不是討厭考試.隻是沒有必要罷了.」

真虧她說得出口。就這樣,事到如今鬆澤就這樣敷衍了事、關閉頻道,成功地把期待進一步交流的我拒絕在外。

確實打從一開始.我就是從這家夥的這種地方感受到不可思議的魅力。不但引起了我的興趣.也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女生.

但是。

「你啊..」

我盡可能冷靜地、溫和地說出內心的話。

「別人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你說話,我覺得像你這種態度有點不太好喔!」

真的煩惱了很久..嗚哇、嗚啊的呻吟、苦悶地掙紮.一整個晚上都在想鬆澤的事。

而這一切的一切被外星人這種說詞打發掉,要我怎麼做才能開心得起來.

當然,我會落得懊惱不已的下場是自作自受,也不是鬆澤拜托我要這麼做的。既然一開始就是我自己擅自要煩惱,我完全沒有要鬆澤為此負起責任的意思。

但是,我是發自內心真摯地想要麵對、正視鬆澤.

得到的卻是外星人那樣的回答.

那不是太過分了嗎?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呢--

「田村同學,聽我說..」

鬆澤緩緩地轉過臉來。用那仿佛澄澈見底的眼睛,直直地注視著我.

「我並不希望你為了我的事情認真起來..」

喉嚨發出「咻」的一聲。

接著--

「不久之後我就要回月球了。這麼一來,不管怎麼樣,在地球上的記憶全部都會消失,就連

田村同學你的事情也是。所以說我的事情怎麼樣都..」

接著..

已經聽不見接下來的話了.

因為我停下腳步了。

鬆澤也注意到我停下來了,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我想我的表隋一定很奇怪。

刹那間.方才還撲通撲通地熾熱鼓動著的心髒像是凍結了似的。冷卻、變硬、縮成小小一

團,疼痛欲裂。

我就這樣轉身背對鬆澤。

能說的話,全部凍結在身體最深處。

走出跑道外。

筆直地離開操場,朝著樓梯口則進。

就隻回了那麼一次頭。

鬆澤還是站在那裏,看著我.

馬上又轉身背對她。

我感到非常丟臉。

還有非常懊悔--

原來認真以對的,隻有我啊!

認真煩惱、認真思考..真是像個笨蛋一樣。所謂的吃虧,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已經夠了!

夠了.

在無人的樓梯口揮掉運動鞋上的土,操場的土砂輕輕地飄落。

有想要告訴那家夥的事。所以拚命地告訴她,然而就在眼前被硬推了回來。也不過就如此而

已。沒有比這更好,也沒有比這更糟。甚至稱不上被甩掉,因為鬆澤連讓我喜歡上她的機會都不給。

我真是個笨蛋!得意忘形、大吵大鬧、一廂情願地..認真起來..

根本就不應該煩惱。不,打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必要趕到那家夥的身邊。反正我也幫不上任何忙。

想想我到底做了些什麼?我一個人到底在手忙腳亂些什麼呢?.而這樣的我看起來又是何等滑稽、給鬆澤添了多少麻煩呢,我想盡快從鬆澤眼前消失,刻不容緩..我想要就此消失不見.

「咦,你今天沒有那個嗎,和鬆澤一問一答式的跑步.」

「..」

「我說,總覺得鬆澤奸像在看你耶..」

「..」

「田村,喂--你是怎麼了?.」

「明天還你那個..那個一彈一彈的。」

「咦?」「我會拿來給你.拜托你代我跟你爸說聲謝謝..」「喔,那沒問題啦..不過,老實說,你到底怎麼了?沒事吧你?.」「已經不要緊了..」「你說不要緊..表情根本就不是「不要緊」的樣子嘛!」「我現在隻想戴上石帽子(注:哆啦A夢的道具,可以偽裝成路邊的小石子)....「咦?」注意到的時候,離期末考隻剩一個禮拜.正好是停止愚蠢行為的時候。然後,當期末考一結束--

4冷氣--冰品、果汁、刨冰、西瓜..果汁冰品果汁西瓜刨冰果汁!

冷--氣--!

要是這種生活持續過上兩個星期..:人會變得怎麼樣呢?.

答案是--

「喔喔、喔、喔..會..拉肚子..」

用匍匐前進的方式爬出儼然化為三溫暖蒸氣室的廁所。走廊的地板是如此冰涼沁沁,我不由得就倒在那裏不想起身。這時,就在我的鼻尖前--

「啊!唉唷真是的.你不要躺在這裏啦!等一下有客人要來!」

媽媽的拖鞋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音從身邊走過。

「客人?」

「說是孝之的女朋友。」

「什、什麼,」

我用背肌使力,奮力地抬起頭。

「孝之的..女朋友?.」

「是啊!所以說你啊,別賴在那裏了.快躲回房間裏去!」

這是什麼意思?.不對,現在比這更重要的是--

「等一下。孝之不是才小學六年級?.怎麼會有女朋友,」

「最近的小孩比較早熟嘛,真是受不了對吧?.」

「居、居然有這種事..」

無言。我失去活下去的意誌和力氣,在地板上倒成大字型,

媽媽完全無視倒在那邊的我,忙著收拾客廳,豪邁地一個個拆開中元節禮品的包裝然後扔掉,張羅著可爾必思,還一邊哼著歌。看起來就一副期待萬分的模樣.

「我說..」

一點都不有趣。

「嚕嚕--把花擺在這邊好了?」

一點都不有趣.

「我說!我現在還在腹瀉耶!都不會關心一下喔!」

「什麼嘛,誰管你啊!」

「咦?」

我大吃一驚,這麼過分的話,居然說得出口,你真的是我媽嗎?

「這是自作自受對吧!隻因為現在是暑假,就每天過著那種暴飲暴食的生活,會瀉肚子也很理所當然啊!媽媽我可是阻止過你喔!先不管這個,你說說這些花怎麼樣?亂花俏的?」

「身、身為三個孩子的嫣不準講什麼亂花俏的!」

「醬講又沒差!」

「醬也不準說!」

不知怎地滿腔怒火熊熊地燒了起來。一爬起來立刻轉身。故意大聲地街上樓梯,回自己位在二樓的房間。反正像我這種沒出息的人是艇論如何不能讓客人看到的家夥。躲起來就好了吧!

「啊、雪貞?哥哥在問有沒有看到他的字典?」

「那種東西再買給他不就得了!」

砰地一聲粗暴地關上門.從門上垂下來的風鈴發出悲鳴似的響聲.

「真是的..」

一進房間,過於冷卻的空氣一口氣把一身汗給蒸發光.看來一直開著的冷氣,在我窩進廁所麵臨人生重大儀式時,也規矩地運作著讓房間保持涼爽。

躺在涼爽宜人的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舒服、真舒服!暑假,最棒了!雖然腹瀉,但暑假還是最棒的時節。

本來、應該是..

但是--

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我是準考生..」

迷你自問自答.不過,這應該是正確答案沒錯.會不開心也是、覺得無聊也是、內心空虛也是..全部都是因為我是準考生的緣故。

瞄了一眼窗外,正午剛過的盛夏,太陽正用那凶惡的炙熱光線照射著柏油路。滾滾湧起的巨大積雨雲在群青色的天空中賴著不走,好個如畫般的暑假天。要是一打開緊閉的窗戶,想必油蟬狂亂的嗚叫聲就會傾瀉而出吧!想過要不要找高浦一起去漫畫咖啡店之類的地方,但是這種天氣實在叫人提不起勁出門.

這麼一來,能做的事情隻有一個--

「唉..」

我已經有所覺悟,看來除了乖乖像個考生一樣麵對書桌以外別無其它選擇。半滾地下了床,拖著懶散而沉重不堪的身體好不容易才坐到椅子上.麵向書桌,拿出寫到一半的數學講義,指尖轉起自動鉛筆--下巴則無力地靠到講義上。

我心想這樣下去不行。我很明白,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是定天下大勢的關原之戰。能製夏天者必能製考試!差不多必須要集中精神奸奸用功讀書了--

想到了。

為了要打起幹勁來,首先要收集情報.要是了解敵人,應該自然而然就能擬定出對策來。

打開桌上型計算機主機的電源.把自動鉛筆丟在一邊。實時搜尋出過去至今的考試對策信息,

交互式地依個人需求篩選並取得信息。這也是正正當當考試準備的一環..大概吧...等開機就緒,進入搜尋網頁。卡噠卡噠地敲著鍵盤。

高中入學考試...空白..公立..輸入,完成!」

搜尋結果、喔喔、有49400項!這實在是看不完啊!待會得再好好花時間一個一個地確認才行!話雖如此_!

對了,那個!

既然都特地開機了,順便滿足對其他知識的好奇心吧!就這麼辦。

「巨乳..空白..:試覽圖片..」

輸--入。

「哇哇..225400項..哇..哇、哇..這是..」

原來如此...。

一朝....亂起..。赴..縑倉..

「啊--」

回過神來,令人感到恐怖的是竟然已經過了二十分鍾。

居然能剝奪人對時間的感覺,真是令人吃驚的凹凸有致軀體..擦了擦額頭,暫時對思考雙向煤體的功過感到不耐煩,一麵回到搜尋網頁--

鍵盤發出「卡噠」一聲。

無意識地,就好像邊聽電話邊隨手塗鴉的人一樣,手自作主張地敲起鍵盤來。

毫無、意義。

既無心認真算數學。又想要繼續上網再多玩一下,這該說隻是單純想逃避現實,還是說明明沒空卻想要打發時間呢?

「鬆、澤、小卷..」

卡噠.

總之根本就沒有意義、一點部沒有。

「咦?.」

心髒驚訝地揪了一下。

刹那間,我感覺到全身的皮膚失去溫度,這正是所謂的失去血色。

熟悉的白色搜尋結果畫麵、羅列的文字,盯著畫麵,雖然自認內心非常冷靜,但身體就是不聽使喚。

咦?.咦?.我隻是反複喃喃自語。咦、咦、咦、咦、是為什麼--

十三項。

字呈藍色、附有連結的標題,是熟悉的新聞網站或是報社的名字。

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五日。

牙醫.鬆澤博嗣(44)牙醫.鬆澤瑤子(43)長男.鬆澤和人(18)全身各處受創。視野不佳的彎道。懸崖下。長女.鬆澤小卷(12)尚待複原。牙醫一家的悲劇。

聽到卡畦卡畦卡畦的聲音我才注意到,按鼠標鍵的手指顫抖得有些滑稽:心想著快停啊快停啊,卻始終停不下來。「我不懂、等一下!那邊還沒讀到!」就算我心裏這麼想,眼睛遺是飛快地掃過所有的字.也試著想過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人.但是不但年齡一致,也很難想象在這世上會同時有兩個人取這種名字.

可是、可是可是,死亡事故?.

留下鬆澤小卷,一家三口撒手人寰??

「少--」

少蠢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三年前的話就是小學六年級。在那種年紀,全家人就已經撒手人寰隻剩自己孤單一人,像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我像個女生一樣用手捂住嘴巴。

真的、發生了嗎--

那是真的發生在鬆澤身上的事實嗎?.

試著想象。卻又辦不到,全身的汗毛直豎,我已經失去理智。

「一樣的,和之前一樣,放棄吧!」不知道是誰這麼說著。我同意,就放棄吧,那家夥認真地說來與我無關,不是才剛被這樣說過嗎!既然如此還要再讓舊事重演嗎?.重複同樣的行為、再來後悔嗎--

「那就後悔吧--」

傾吐而出。

這劇烈的感情近似於憤怒。

像是從椅子上把身體剝下來似地站起身來。搜括了一陣抽屜,抽出通訊簿來。電話之類的不行,要找住址,牢牢背起來。相當近..我到得了,

我是如此拚命.

跳躍似地下樓梯,涼鞋..不行穿,這行不通!念頭一轉,我隨即踢開涼鞋.一腳塞進運動鞋,並粗魯地係緊鞋帶。

打開玄關的門,街出門外。在眼睛幾乎要睜不開的烈日當空下。用全力狂奔。像在烤箱裏烘

烤似地皮膚隱隱刺痛,不過這點疼痛根本就無所謂。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快跑啊我的腳!

拜托你!

「鬆、澤..!」

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說不定什麼都不做遺比較好.

可是--

可是,為什麼?.

鬆澤!

我無法壓抑自己不去見你。我無法克製自己不去確認你的存在。我無法停下腳步不跑。不管你怎麼想我都奸,我就是沒辦法不這麼做。

跑,跑、跑、跑!在拐過幾個轉角後,迎麵有一家小小的透天厝。大概就是那間,但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看不大清楚。腳步嗆踉地靠向木圍牆。想要確認門牌而眯起了眼睛凝眸注視--

就在這時--

「唔?.啊?.」眼前色彩繽紛耀眼的景色突然冒出火花。開始扭曲、旋轉,然後..我飛了出去。發生了什麼事?.世界突然化為雲霄飛車.「真是個笨蛋啊,笨蛋!」「是..」「在三十六度的太熱天下奔跑的話.不管是誰身體都會出問題吧!」「是..我會這樣轉達他。」「總之先降低溫度散熱,還有補充水分。之後就讓他保持安靜休息。」「我知道了」那的確是鬆澤的聲音--然後在蒙矓的視野中發現一張白白淨淨的臉.咦、不過..怎麼了,鬆澤?

你..好一陣子沒看到你,怎麼肥成這樣圓嘟嘟的..。啊啊?怎怎怎、怎麼回事!

「好、好可憐!你這不是禿頭了嗎!」

「唔..」

「曼波!」

我手伸向那閃閃發光的頭部,這麼叫了出來。

然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

「那..那個不是我!」

「你醒啦?」

兩種聲音分別從左右方傳來.是立體環繞音響,鬆澤的聲音從右邊,另一個從左邊.而禿頭在左邊,我手伸過去的方向也是左邊.也就是說禿頭不是鬆澤。

「什麼啊..不是你真是太好了..」

感慨萬千地喃喃自語,那麼,左邊的人到底是誰?光溜溜的頭和圓滾滾的身形.白衣、眼鏡、聽診器..隱隱約約猜到是什麼了,姑且先確認一下。

「那個..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醫生!」

猜中了。接下來想要確認的是--

「這裏是..你家?」

「嗯。」鬆澤點頭。

「曬衣服的時候,從陽台看到田村同學跑過來..看著看著,你就倒下來了。所以就把你拖進家裏,找了醫生來。醫生說差點就要中暑了.」

中暑..

想到自己竟然這麼不中用,連話都說不出來,難怪現在頭痛得要命。膝蓋也有點疼,拉開棉被一看,上頭有嚴重的擦傷。看樣子還真的是「被拖進來」的。然後..這是什麼?小腿的部份有塊不小的淤青。

「對不起!在入口台階的地方,掉下去一次..」

鬆澤眉毛下垂成八字形,沉默不語,不用介意了啦,鬆澤..像這種憑一股傻勁衝出家門,最後倒在路邊,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的笨蛋,看你是要摔還是要丟掉都無所謂啦..

「有帶健保卡嗎?.沒有啊,還要再加上出診費。」

忍住想鑽進被窩裏去的衝動,回答這「耀眼奪目」的醫生,

「之後我會帶健保卡去付清...」

「了解。那、就到二丁目的鈴木醫院。知道吧?」

「我知道..我的名字是田村雪貞...順道問一下那邊那個....你,鬆澤!」

「什麼事..」

「請借我用一下府上的廁所。因為我以為你變成禿頭所以受到打擊,現在肚子很不舒服!」

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

努力踩穩蹣跚的腳步,無精打采地從借用的廁所走回去。我竟好死不死地暈倒了啊!而且還是在鬆澤家前麵。這種「好死不死」的巧合時刻也應該有個限度.

就算沿著牆壁前進,頭還是疼痛不已,好像正持續被人狠狠毆打似的,視野也是一閃一閃的,搖晃不定。

「唉..」

按著痛個不停的太陽穴,在走廊上佇立了一會兒。

這是間靜謐的老房子.

由木質地板釘成的走廊。一走起路來就會嘎吱作響。整間屋子裏麵光線昏暗,看來似乎不單隻是因為眼睛的緣故。剛剛休息的房間是現在十分少見的和室,剛剛借用的廁所更是很勉強、很勉強、很勉強地。好不容易才算得上是西式。這間屋子整體來說大概就是這樣。

「能走嗎?.」

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的聲音,我抬起頭來.

鬆澤就站在房間的入口.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像極了雪白的妖精.但是再仔細定睛一看,上半身是隻能用「隨便」兩個字來形容的T恤.,下半身是怎麼看都覺得那隻是拿來充當睡褲、長至膝蓋的短褲。一身不修邊幅的打扮..你大概沒有站在男生麵前的自覺之類的吧!

「喔,還可以!」

邊回答著邊走回房間。頭痛難耐,我也不想虛張聲勢逞強,再次躺回準備好的被褥上。

「醫生已經回去了,來!請暍下這個!」

「喔,有點誇張耶..」

鬆澤端到我麵前的,是裝在特大容量塑料瓶裏的麥茶,容量大到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用來裝石油的。

「這些都給你,全部喝掉也沒關係。」

「我非常感激你的心意,但是我好像沒有辦法照單全收,肚子太不中用了,抱歉..」

「醫生說你是個笨蛋:」

「與其說是笨蛋不如說是腹瀉.」

用鬆澤遞給我的杯子暍起麥茶來。是身體正渴望水分的緣故嗎,轉眼問倒了一次又一次,一口氣就喝掉了三懷。

「醫生說了..。在這種大熱天裏這樣那樣的話,就會這樣那樣,所以說.是個笨蛋。」

「你要是有心想要轉達,就再說清楚一點..」

啊,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補充太多水分,肚子又..我有預感肚子就要發出咕嚕聲,而在棉被中扭動著身體。這時厄運正好降臨,「噗」一聲!!

「這是巧合嗎,」

「啊!」我跳了起來。

「你、你聽到了嗎?隻是湊巧聽起來像是放屁的聲音!這隻是巧合喔!剛剛的隻是小腿互相摩擦到而已!」

「我不是問這個。田村同學倒在我家前麵..是巧合嗎?.」

頓時,我連玩笑都開不起來,硬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

說些什麼吧!

「我..」

當初究竟想做些什麼--?.

「不是巧合..我是來找你的。」

「為什麼..」

「總之,我覺得一定得跑這麼一趟..對了,我..」

這時突然覺得眼前的陰霾一掃而空了。為什麼來見鬆澤呢?.這麼問著自己,突然我明白了這一切。

為什麼自己會跑到這裏來,為什麼會那麼著急,

「我..大概是..想跑到三年前的你的身邊.」

我知道那一瞬間鬆澤屏住呼吸,纖瘦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讓人於心不忍。我想她大概已經明白我知道了些什麼。

我很殘忍吧?

一點都不體貼吧,

盡管如此--「並不是說我能夠做什麼..但是..剛剛偶然地不小心知道了這件事,所以,雖然明知已經回不到「那時候」,但我遺是用全力衝刺跑到這裏來..跑步鍛煉有成效了呢!」

「不是昏倒了嗎?」

隻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鬆澤就慢慢地低下了頭。她把滑落的頭發勾回耳後的模樣讓人移不開目光。

接著,稍微停頓了一下,淡淡地開口。,

「一年前,我一直在等人來救我..」

據說傷勢隻是一些輕微的皮肉傷而已--那時小學六年級的鬆澤在「那時候」,從打開的車窗飛出車外,掉在樹蔭下的草皮上。

然後,就在她的眼前,載著鬆澤小卷以外「所有人」的車子,從驚人的斜坡上滾落.而後消失在深不可測的穀匠。

一個人被留在山路上,已經過了晚上十點。身上不可能有手機之類的東西.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任何一輛車經過。

結果,一直到早上六點農用車經過為止,鬆澤小卷都一直待在那裏。一邊呼喚著家人的名字,一邊等待不會有的響應。畏懼著野獸的叫聲,害怕夜色,不停地發著抖,哪裏都去不了。

八小時。

然而,就算過了那個惡夢般的八小時,也不意味著事情有所解決,倒不如說--

如果是惡夢的話,那就太好了。

鬆澤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杯子從顫抖不已的手中滑落。幸好裏頭的麥茶已經暍完了。我連撿起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無法思考,鬆澤就幫我撿了起來。

「我家很安靜吧..家裏隻有我和收養我的奶奶兩個人住而已,奶奶這陣子住院了..現在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是無意識的舉動嗎?鬆澤的手指緊緊抓住我被子的一角,手指幾乎要泛白了.我沉默地看著她的手指。

「之前跟你說過的..還記得我說我不打算升學嗎?那是因為我不想為了錢的事情增加奶奶的負擔。還有就是..我已經沒有繼續過普通生活的心力了.像是去上學、結交朋友,這些都已經夠了。義務教育結束以後,我想要平靜地生活,賺足夠生活開銷的錢,好好照顧奶奶,就這樣平靜地..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究竟還能夠說些什麼呢?

現在.為了鬆澤,我能說什麼話呢?

在我還沒弄懂的時候。鬆澤突然抬起頭來。

「田村同學..是會作夢的人嗎?」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樣回答的。不過鬆澤像是肯定似地點了點頭。

「我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夢到了爸爸媽媽哥哥..全家在月亮上生活的夢。在散發黃色光芒、弧形的地麵上,蓋了一棟有著三角形屋頂的房子,大家就在那裏生活。」

她的嘴唇是千真萬確地浮現了淡淡的笑意。

「大家都很有活力,對著我揮手。就算你覺得可笑也無所謂..我一直相信那是大家給我的

心電感應。我相信他們是想告訴我:「我們在這裏喔!就在這裏等著你喔!」從那天起,我就一直深信,我最終要回去的家就在月球上麵,我一直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忘記在這裏的一切,不論歡喜或悲傷,然後回到那裏。」

薄薄的嘴唇還是維持著微笑的嘴型,此時卻僵住了。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我..」

鬆澤突然停止說下去.真正的寧靜降落在日曬褪色的陳舊榻榻米上。

我保持沉默,隻是一直想著--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我..

鬆澤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啊--是你啊雪貞,上哪去啦?.要吃飯囉!快坐下!老爸,要拿幾瓶啤酒出來?.」

「先拿一瓶!杯子也順便拿來!直,你也要喝對吧?.」

「我等一下還要念書所以不喝了。啊!孝之!你幹嘛偷偷用手拿菜吃啊!」

「嘿、嘿、嘿!唉喲!今天一整天都在配合女孩子的調調,真是累死人了!肚子也餓扁了!」

「咦?.那個女孩..叫什麼來著?由裏?不是吃了不少東西嗎,對了雪貞,你留下來的冰,全部都被這小子的女朋友吃掉囉!很嚇人吧,」

「啊、雪哥,拿一下那邊的美乃滋--」

「雪貞也要暍吧,喏,陪我晚上小酌一杯嘛!爸爸一個人好孤單啊!」

「對了對了,你啊,有沒有看到我的字典?找了老半天還是找不到。」

雪貞、你、你啊,雪哥..

一直以為在這裏這樣呼喚我的聲音,是理所當然的--

「哥哥?.怎麼了?.」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消失。

一直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一直以為,這是理所當然在這裏存在的東西。

「嗚..嗚..」

趴在餐桌上--

「咦,雪哥?你怎麼了?」

「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咦,唉喲傷腦筋,你是怎麼啦,雪貞!」

「身為一個男人,總有不流淚就撐不下去的時候啊!來.一起暍吧!喏,今晚爸爸聽你說個夠怎樣,來吧..!」

眼淚、眼淚停不下來。

鬆澤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家人去世,是多麼孤單呢?.

在那個隻有孤孤單單一個人的家裏,在孤孤單單一個人的世界裏,究竟是怎樣吃著晚飯呢?

開心地笑著嗎?

幸福嗎?.

等待著回到月球的那一天嗎?

一直等待著能夠忘掉地球上所有一切的那天到來嗎?.

每當我想到這些,就不禁熱淚盈眶,無法抑止.

她的世界裏,是不是除了悲哀以外就什麼也沒有了呢--?.

「啊!雪貞?」

就這樣、我的身體失去控製.

緩緩地、緩緩地倒向一邊。

5

一輪巨大的滿月高掛天空--

在蛋白色光芒照耀下:水遠的芒草原。

鬆澤真是可愛。

穿著一如往常的運動眼,一對兔耳朵和蓬鬆的尾巴,一蹦一蹦地邊跑邊跳著.

我追在她身後邊跑邊問道。

「喂--鬆澤!你要跑到哪裏去啊?.」

鬆澤邊一蹦一蹦跳邊回答道,

「我要回去那個家,大家都在等我。」

手指頭指著的,就是掛在夜空中圓圓的月亮。

我震驚到極點.真是個蠢蛋啊!

她到底打算怎樣回月球啊?明明就沒有能飛上天的翅膀、也沒有火箭。連這些都沒察覺的鬆澤,隻是一心一意地跑著,深信著總有一天能到達月球.

已經看不下去的我,喊出聲來。.

「放棄吧!因為你並不會飛啊!」

但是鬆澤並沒有停下來.我隻有一個確切的預感,繼續跑下去的話,那家夥最後會掉到地球的另一側。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可是。鬆澤就是聽不到這個聲音。

那對長長的耳朵就是聽不見我的聲音。.

我想救她!

該怎麼做才好?.

拚命地想。

該怎麼做才能救得了那家夥呢?該怎麼做那家夥才會願意留在這裏呢,該怎麼做那家夥才會願意為我停下腳步呢?.

該怎麼做,

「我懂了--¨」

我突然睜開雙眼,從被窩裏跳起來。

伴隨著喊叫聲的餘韻:心髒噗通噗通地收縮輸送著血液。

看了看時鍾,早上七點。

從敞開的窗戶吹進陣陣暖風,還有一大清早的油蟬合唱聲,我出了一身冷汗,全身濕透了。

就是在那樣一個早晨裏發生的事。

不知是不是中暑的後遺症,我發了高燒,像死了似地睡得不省人事,之後過了兩天,在那天的早晨--

我終於,察覺到了某件事情。

「等一下,身體不要緊嗎?你要去哪裏?」

在玄2E穿鞋子的時候,媽媽啪嚏啪噠地追了上來。她硬是要我戴上帽子,我說什麼都不肯答應,露出狡黠一笑。

「這可是勝負關鍵!」

「真是的..。你不太對勁喔!」

不對勁正合我意!

推開門,順勢跳過延伸到大門前的階梯。在大熱天的柏油路上著地的那一瞬間,雖不敵像是

要燒光地表似的熾熱陽光,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

遺記得路怎麼走。

先直直往前走一段路,到了酒鋪之後向左轉。穿過貓咪聚集的公園,沿著小學圍牆前進,走到稍微寬敞一點的馬路之後--

「啊!」

應該過馬路.然後右轉的--

居然會遇見那家夥!

那家夥簡直像是奇跡似地站在那裏。

在二線車道的另一側,穿著白色連身洋裝的身影在不尋常的熱氣中搖動,像是因為驚人高溫而逐漸蒸發的水氣一樣.我不加思索就要街上前,但現在是紅燈,車流也源源不絕--

「鬆澤!」

除了從馬路這一側叫她之外,別無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聲音,鬆澤驚訝得圓睜眼睛,抬起了被熱氣蒸得有些紅潤的瞼。過了好一會兒燈號都沒有變,我焦慮得隔著車道扯開嗓門.。

「喂!你要去哪裏啊,」

鬆澤猶豫了一下,用我聽得到的音量回答了我,.

「我要去奶奶住的醫院!我叫了出租車,車子會開到這裏來!」

「這樣啊!那..就沒有什麼時間了吧!我正打算到你家去!」

「為什麼?」

等待發出轟隆巨響的大卡車通過,現在燈號還是紅燈。

「我有話想跟你說!在出租車來之前的這一點點時間也行。現在,你願意聽嗎?」

「嗯!」

熱讓人開始頭昏眼花了起來。鬆澤看來也是一副搖搖晃晃的樣子,拉開嗓門喊出來的聲調也有些不大對勁。

就算是這樣,現在也還是紅燈,可是,盡管如此..現在,我現在就想說出來。

即將迸裂,由不得我不喊出來。

在這過於耀眼的高溫光線下,我看到鬆澤正眯著眼睛。那是雙咖啡色的、澄澈的、非常漂亮的眼眸.

我對那雙眼睛、對那樣的鬆澤

「我、喜歡、你!」

說出來了。

「唔?」

那家夥很明顯地打了個冷顫.跳了起來。

「曼波!」

終於懂了!!

從在教室第一次說話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一個月。

跑步持續了一個禮拜.之後我避開鬆澤。又過了一個禮拜。在進入暑假沒見麵的情況下,又再過了兩個禮拜。愚蠢的我需要這麼多的時間....

時而歡喜、時而痛苦,讓我方寸大亂。被這像是在空中飛舞般的喜悅和快被壓爛似的痛苦反覆折騰,幾乎要身心俱碎。

而今,終於!!

「我..」

說出來了。

從心底、從身體深處。總之用全力擠出聲音來。我顫抖著,不明的液體像雪溶般沾濕了整張臉頰。

「我喜歡你!隻要是為了讓你幸福,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就算要回月球也不要緊!隻要你覺得幸福就好了!可是、可是、那個..也就是說,啊啊!」

糟了!我看到一台出租車閃著預約車燈朝這裏開過來了。彷佛像是要拆散我們兩人似地,筆直地穿過橫隔在我們之間的馬路。

至於鬆澤--

「啊、唔、唔唔..」

看樣子已經是極限了,但是誰理她啊,我自己也已經不行了。

「嗯、嗯..如果你會回到月球上去,我希望能讓你留下在地球上「幸福」的記憶!我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個而已!所以說!告訴我能夠讓你不忘記這些記憶的方法!」

幾乎就在說完的同時,出租車在鬆澤麵前停下來了。雖曾暗自期待她會不會為了我而留下來,但那家夥卻毫不遲疑地坐上車。這可惡的家夥!

交通號誌的燈號終於變了,我顧不得形象衝了上去。鬆澤搭的出租車還停在那邊。這是最後的機會,就在接近窗邊的那一刹那--

「用心電感應..」

窗戶在我眼前搖了下來,露出鬆澤那張被汗水沾濕、泛紅的臉蛋。

「我會預先接收好不會忘記的方法!」

我想我應該要回些什麼話,不管是「喔喔!」遺是「就交給你了,慢吞吞的家夥!」但就在

我大口大口呼吸的時候,出租車已經開走了..

隻是一轉眼的工夫,在陽光耀眼的路上,我就這樣一個人留在那裏,根本不可能去確認像周圍的目光這類事情。

「唔..?」

突然回複意識,頭昏昏沉沉的.

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沒錯,我是在差點遇難前才好不容易回到家的,雖然已經曆經了瀕死體驗,不過找到打開冷氣為止都遺有印象。大概就在吹冷氣納涼之中,不知不覺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