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如此,但是為什麼就是沒辦法掩飾心情呢?我隻是丟下一句“……傻瓜一樣。”然後將頭扭向一邊不看他,用頭發遮住臉,不讓人看見現在自己可笑的表情。
“好了好了!這不是給相馬同學帶來麻煩了嗎,你這蒼蠅一樣的家夥!真是拿你沒辦法,信已經弄丟了啦,放棄吧!”
“不好意思啊,相馬同學。今天這小子一直都是這副模樣,也要求我們破口罵他。好了要走了,你這100克隻需68日元的進口五花豬肉!”
“……是……”
“才不是‘是’呢,你這烤羊肉串!”
“……噗……”
“如何,這樣子就滿足了吧你這黏糊糊的豬蹄!”
“……簡直是棒極了……也打我一下吧!”
“好吧。”“也行。”
劈、啪,即使兩頰被打、被罵成是蒼蠅和豬,田村也隻是“啊啊……”地作勢歎氣。然後就那副德行跟小森同學與橋本同學互相攬著肩膀,步伐闌珊地從我跟前離開。大概是去中庭吃午飯吧。
今天實在是說不出“我也一起去”這種話。現在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我隻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結果,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偷偷地把被畫成烏賊胡須鬆澤的照片放回書包裏麵。
雖然心裏已經足夠明白,但那果然是件非常重要的物品。重要到一旦丟失便感覺自己已經完蛋了,得到“女性朋友”親手做的便當自然是沒辦法恢複心情的。談著遠距離戀愛的女朋友寄來的信、照片,以及四葉草標本……是啊,這些東西不可能是不重要的。
遠距離戀愛的女朋友。
無意識間想到的這句話,再一次讓我感到被刺了一刀般的痛楚。
別去想了。討厭死了、忘記吧。一邊跟自己的便當眼瞪眼,一邊翻開最近閱讀中的文庫本小說、戴上耳機、再用習慣的姿勢拿起筷子——我像平時一樣麵對著黑板開始吃午飯。
隻要不考慮那麼多、從心底裏認定那個烏賊胡須女是不存在的話,我就不會在想現在這樣弄得遍體鱗傷了。屆時,被砍傷的傷口也好、還是任何苦楚也好,都會自然消失了。
……但是,這麼一來,田村的傷口要怎麼辦——
“試試吧,這可是G大小哦。”
我被突然而來的這句話嚇了一跳,拔掉耳機抬頭望去。然後看到的是,那女人的臉,而且主動地往我的眉間靠近。
“……這是什麼意思?”
“就跟你說試吃一下這個嘛,G的大小……指的就是這個啦。給相馬你的。”
擅自放到我便當盒上的,是一顆草莓——連看也沒看過的巨大草莓。就像是用三顆草莓強行粘合拚湊在一起似的,形狀大且古怪。然後將它拿來的女人——鹿多遙子,居然一派若無其事的樣子親昵地叫我“相馬”。
“G大小的G呢,即是龐然大物?類似的意思吧。隨便啦,反正就是超出了一般規格的大小吧。”
她一邊盯著我看,一邊還裝腔作勢地歎氣。居然還有這樣搞不懂的家夥在。就算是攀談,我這個被班上班外的人排斥的群外者也接不上你要說的話題。
但是鹿多遙子卻沒有要跟我聊些什麼的樣子,隻是安靜地站著、一邊說著“不吃嗎,很甜很好吃的哦。”一邊點著頭。然後——
“……那個。放學後,有話要跟你說。……明白了吧?”
她撥了一下黑發,壓根不等我作出回答就離開了。隻剩下那顆“甜美可口的G大小草莓”。
——果然,被看見了。
我的表情並沒有動搖。身體姿勢也、沒有崩塌。
直視著黑板、左手按住文庫本的書頁、右手攥著筷子、不敢搖動哪怕隻是一跟頭發——我現在隻是在拚命地嚐試尋找能夠讓自己從這個混亂中回複過來的方法。
腦裏像是有一陣風吹過。蒼涼的、冰冷的風。田村不在。那有誰看見了剛才的事。
……大家,是不是在合謀著什麼。
屏住呼吸,試著感受周圍的氣氛。真是習慣得連自己都感到討厭的行動,我盡量不移動眼睛地觀察周圍。現在我看著的那雙眼正看著什麼?有人在旁邊偷聽嗎?什麼人正在說這些什麼?
又要發生那種事了嗎?……再一次?
不知道。
隻是腹部感覺又熱又冷,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又要變回以前那樣,陷入不安的泥沼裏去了。
我討厭那樣……不要不要、不要!怎麼辦。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便當什麼的,現在連一口也咽不下了。
要逃到保健室去嗎?峰穀老師的話一定會好好聽我解釋的。但是……這樣子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如果田村知道了原因的話,也一定不會來救我這個逃跑者的。
***
關於鹿多遙子這個女生我隻知道的是——她的名字、班級學號比我前一位、擔任班級委員,就這些而已。
之前沒有跟她說過話,也沒有意識過她的存在。
“相馬,隻是喝咖啡可以嗎?”
“……”
我無視她,拿著托盤在二樓四處張望尋找空座位。
“就坐窗戶邊的禁煙區吧。”
鹿多捧著乘放著漢堡包和飲料的餐盤,大步流星地朝著一張四人席的位子走去。她將書包放在另一側的椅子上,然後姿勢端正優美、腰板挺直地坐下——
“怎麼了?坐吧?”
然後擺出像大人般的動作邀請我坐到她對麵的座位上。
鹿多沒有多說話,也不在意我焦急的糗態,隻是自顧自地維持著直挺腰板的坐姿悉悉索索地剝掉漢堡包的包裝紙,舉止高雅地張開嘴吃了起來,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在享用著什麼高級日本點心似的。咬了一口,然後似乎是感到滿意而閉上眼,點點頭又咬了一口。
忽然她將慢慢吃著的漢堡包小心翼翼地用包裝紙包了起來、兩隻手捧起杯子,一絲聲響也沒有發出地喝了兩三口飲料。“呼”地舒了一口氣,擦了擦嘴,然後再次打開漢堡包的包裝紙。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啊——老實說,我看呆了。(譯者注:相馬被雷到了--)
就算是天然長成也算是非常罕見的純黑秀發,柔順地一直線垂到肩膀以下的直發也經過細心的裁剪,用發卡將劉海全部梳起撥後的打扮神似日本娃娃,這個發型跟我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寶塚音樂學校的學生——那些打掃著走廊直角拐彎處教室的戴著發卡的女學生們一模一樣。
不管是因為她本來就長得高也好、還是因為姿勢良好也好,總之,我從未見過吃漢堡包的時候還會正座的女生。
鹿多就那麼接受著我放出的冒失沒禮貌的視線,而且還優雅地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覺得我很奇怪嗎?吃相跟這個地方一點也不搭配吧?”
我沒有回答她,徑自喝著咖啡。鹿多將漢堡包吃完後,像在折疊紡綢巾似的動作麻利地將包裝紙折成四方形。
“啊啊,真好吃。嗯,果然還是雙層乳酪的最好呢。所謂的Wcheese嗎……我知道你會覺得不適合我啦,也明白原因。我啊,一直都有在練習芭蕾舞,自然而然的身體就完全成為了舞蹈員一樣平坦直挺的體型了。我的脖子也很長吧,肩膀也垂得很低吧?跳舞的時候這樣子是最好不過啦,不過連日常生活的時候也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管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奇怪吧。”
如果她不說的話,我還真的覺得鹿多就像被一條從天上延伸下來的線吊著,一直保持著伸直身子的姿勢。看上去確實是覺得非常美啦,但是這完全沒辦法與日常所能見的風景聯係起來。
而她會做著這種遠離世俗般動作的理由隻是,“一直練習芭蕾舞”這麼一句話。也就是說——
是位芭蕾舞女演員大小姐嗎?這女孩。
“……你是舞蹈演員咯?”
“不,我不是。”
我暈,被耍了。如果現在坐在對麵的是田村的話,我絕對會全力給他一個肘擊的。
“……那麼你之前說的算什麼啊,都是些廢話嗎……”
“噗”地一聲、鹿多的嘴唇浮現出一抹笑容。
“我啊,一直都以寶塚為目標奮鬥,因為有受到同是寶塚劇團的舞蹈演員祖母和母親的影響。然後,在我也準備參加入團測驗前,我卻受了傷,沒辦法參加,是膝蓋處的韌帶斷了。雖然做了恢複手術,但是校方卻說‘這麼一來已經沒辦法再跳舞了吧?’,連機會也不給就拒絕了我的入學申請。所以我才來了現在這間學校。”
“……”
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話啊。這個話題讓我感到尷尬,因此隻好不做聲色,一直望著窗外逃離視線。但是反觀鹿多卻沒有特別的表情變動,笑容也沒有消失,
“相馬長得很漂亮啊,真的。”
“……什麼?”
“不會覺得自己是被選上的人嗎?大大的眼睛……臉蛋,也沒有化妝吧。”
被窺視著臉看,我禁不住地拉開了身子。不擅長應付這樣的情況啊。被人用這樣的眼光盯著,感覺很討厭啦。
“……感到不高興吧。被人這麼看著。”
“知道的話就不要這樣。我可不是觀賞物。”
“我知道。因為我自己也討厭被人盯著看,也討厭那份違和感。但是必須得克服,好好看著我。”
“咦?”
“別人要看的話就光明正大地讓他們看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感到討厭和不自在,相馬,你就是有著這樣的條件的人。——好了,那麼我們來講正題吧。”
——不可以被她牽著鼻子走。
不過,鹿多好像覺得我完全沒跟著話題走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她輕輕地伸長苗條修長的手臂,歪著修長的頭,好像正要起舞似的對我說:
“相馬,我能理解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把田村的女朋友寄給他的信,藏了起來吧?”
“……呃、”
開玩笑的吧?手居然抖得連東西也抓不穩,裝著咖啡的杯子翻倒在桌子上。雖然多虧有個蓋子沒有全部倒出來,但是我的製服還是沾到了幾滴咖啡,擦也擦不幹淨。
被看見了啊。果然、全部經過都……
“你也知道我是班級委員吧?所以啊,田村也有拜托我,‘有沒有看見一封信掉在地上了?那是我的信、是女朋友好不容易才寄過來的信。如果你發現了,可以把它送回給我嗎?’——他是這麼說的。然後偶然被我看見了,相馬那時候在什麼東西上胡亂塗畫、又將它藏在口袋裏了。”
我凝視著桌子邊上的咖啡水滴、心裏拚命地祈求她不要再說下去了……怎麼樣也好,不要連最後那句話也說出來,求求你了……
但是——
“相馬你……喜歡田村啊。”
——還是說了。
我使勁咬著嘴唇,垂下頭,緊閉雙眼。
要控製自己的情緒、不壓抑住不行,5秒、我強迫著自己維持這樣的心態過了5秒。但是還是不行,逐漸地我眼前所見的一切被染得通紅。忍無可忍了。
一股怒火洶湧燃起,明知道是做了那種的事的自己不對,但是我還是發火起來,也就是所謂的“惡人先告狀”:
“……你算是什麼人,你能明白什麼。不要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臉來!”
我用像是要殺人一樣的眼神的瞪著她。但是鹿多不僅連表情都沒變,還微微斜著頭疑惑地回望著我。她的雙眼冷靜得讓人惡心,就好像是在嘲笑著我似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算耍什麼花招——反正,你也一定覺得製裁我這樣的人很好玩、很開心是吧!一定覺得很痛快是吧!你一定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是正確的一方;而我則是被嫌棄的人、大家的敵人,因為我就是‘那個’相馬廣香!一定會去煽動那班所謂的正義集團的嗜虐心是吧!想做到帶頭作用很簡單啊,就請用你喜歡的方式折磨我不就好了!明天把我的桌子藏起來?可以啊。把我的教科書全部扔掉?可以啊。還是在休息時間裏拿水潑我?可以啊。請盡管做你想做的吧,反正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這些事了,我可一點也不會在乎的!”
“……我說啊,相馬……”
“但是,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人想怎麼樣也好,可不要忘記傷害我的事,哪怕隻是傷了我一根頭發,也絕對不要忘記。……被人厭惡被人憎恨什麼的,對我來說那樣的東西根本無關痛癢,會被大家喜歡這樣的想法想也沒想過、從最初開始!就算你要講這件事告訴田村也沒所謂,我會借手機給你的現在馬上就跟他說吧!田村的電話號碼就在快速撥號的第一個。打過去吧。喂,快點啊,就在現在、馬上!”
“相馬……”
將手機隨手扔給鹿多。我看著手機碰到鹿多的胸口、掉到她的膝上、鹿多默默地把它拾了起來,然後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即使你討厭我、對我有什麼看法我都沒所謂!不管被誰討厭、就算是被田村討厭也——”
不要!
心裏麵不由自主地喊叫了出來。
不想被田村討厭,其實是不想被討厭的——想被喜歡,想被愛——求求你、這樣的我、即使是這樣的一個我、也請喜歡我……田村,好不好?田村……田村田村田村!
救救我!
“……”
“——相馬。冷靜點,聽我說。誰也不會做那種事的。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人會對相馬做出那種事了哦。”
我慢慢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了——有誰的手指,隔著桌子伸了過來捧著我的下顎,溫柔地將我的臉抬起來。
“……我是絕對不會、對相馬做那種事的。”
透過自己的下唇接觸到的鹿多的手指,非常冰冷,而且非常柔軟。在最近的距離下與我的視線重合,以及我那侃侃顫抖著的手,也被鹿多白皙的手完全地握住了。
我的情緒立刻平靜下來,然後才發覺,自己到底是在一時激動下說了些什麼啊?唐突得像個任性的小孩子似的亂發脾氣——現在我隻是愣愣地看著鹿多那靜謐的雙眸。已經不知道接下去應該怎麼辦才好了——總之,談話繼續,一直說到四葉草的部分。
鹿多靜靜地聽著我說,然後像是所有的事情經過都弄明白的樣子,向我伸出手。
“……什麼?”
“總而言之,先讓我看看吧,田村的失物。……被你塗畫過吧,這樣子沒辦法還給他吧。現在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做些什麼來補救一下。”
“……做些什麼,到底是要……”
“也許還可以擦掉的。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一下吧。”
我一動也沒動。
鹿多的手清楚地讓我感覺到,她那份真實的好意,也明白到她是真心想成為我的助力的。但是我還是有地方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幫我?然後,我將這個疑問直接說了出來,但是鹿多還是露出全部都明白的眼神對我說:
“其實是這樣的。老師拜托我,要幫助相馬,要成為相馬的力量,從四月份開始就一直這麼對我說。”
回答我了。……隻是,那也是相當庸俗簡單的答案。我都連吐糟的氣力也沒有了。
感到全身都無力了。說到底,隻是因為老師吩咐所以才會來幫我嗎?
“但是你不要誤會,我完全沒有想過要照著老師所說的去做。雖然老師是很擔心從班級中被隔離出去的相馬,不過我覺得、大家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相馬就按照相馬自己喜歡的方式一直待下去就好了——一開始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現在我很慶幸自己有聽從老師說的去做。這已經是處於危險邊緣的狀況。我會盡自己所能幫你的。”
“……你可以做些什麼啊。”
“所·以·說,我會盡自己所能做的幫你嘛。其實我可是很靈巧的哦,各方麵來說。因為是早熟的孩子所以智囊袋裏的東西也裝得比其他孩子的要多一些哦。”
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發覺到自己被當成是傻瓜,我不由得怒從中來。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她說的究竟是什麼袋子。
“與其就那麼獨自煩惱,倒不如想辦法解決,對吧?”
“……”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隻好從書包裏摸出那封信來。然後,“嘭”地一聲(隻是音效啦),烏賊胡子的照片公諸於世了。
就算是冷靜如鹿多,這時候也陷入沉默了。她拿著照片,輕聲嘀咕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然後也發現到被弄壞了的四葉草碎片。
——這次就更明確地看得出來,她的眉頭絕望地皺成一團了。
“……怎麼樣?盡自己所能,可以做些什麼?”
我已經變得自暴自棄了,不管怎麼看都是無計可施啊。但是即使這樣鹿多還是努力重整回“鹿多遙子特色”的姿勢給我看。
“……四葉草是吧?這個是怎麼樣也沒辦法了……但是如果隻是照片的胡子的話,不一定就不能擦掉吧。”
“咦?……騙人?”
“嗯,這個一定擦得掉的。是用油性筆畫的吧?所以就該這麼做——”
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鹿多煞有其事地從書包拿出來的是,一瓶除光液。據說是老師經常會發現有塗指甲油的學生,為了要他們立刻擦掉因此身為班級委員的鹿多隨身攜帶著這玩意:
“你看,用紙巾稍微沾上一點,然後這樣,”
“耶?等等,沒關係嗎?用這個去擦?”
“沒事的沒事的,你看著吧……”
“咦?喂、等、等一下……啊!”
“……奇怪了?”
“奇、奇、奇、‘奇怪了’你個頭啦!”
“……”
四周飄著讓人反胃的刺激性臭味,我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麵麵相覷著。看上去真是有夠可憐,照片裏鬆澤的上半臉已經被鹿多擦掉,但是胡子的部分卻是特別的顏色鮮豔,一點褪色也沒有——也就是說,現在的照片已經不是“胡子鬆澤”了,隻是單純的胡子塗鴉作品而已……
“……對不起……”
我抱著頭,徹底無語了。就算跟我道歉,現在這樣到底怎麼辦啊?
“……我、我也會盡到自己該承擔的責任的。……現在一起去道歉吧,去田村的府上。”
……反正都要將事情坦白和道歉了,至少也該隻是道歉將照片畫成胡子女“而已”的階段啊……我絕望地想著。
***
我們正朝著田村家走去,這段路我已經非常熟悉了。但是我突然改變了方向。
“……怎麼了?”
“……隻是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