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每日一誦”

隨筆

作者:管曉成

去年寒假,我在書店買了《泰戈爾詩選》和《飛鳥集》兩本書,假期裏捧讀著,時而仰首凝望蒼穹,時而遠眺高樓河川,感動、嗟歎、激揚……我就這麼沉浸在這位文壇泰鬥的詩集裏無法自拔。

開學第一天,中午我正在看《飛鳥集》,一個孩子悄悄地探過腦袋問我:“管老師,你在讀什麼書啊?”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定實施我的班級語文建設計劃——“每日一誦”。其實,幾年前我就帶學生進行過誦讀,隻可惜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兩個星期的熱情漸漸就會被時間淹沒,被繁雜的工作吞噬。回頭想想,其實都是自己堅持不住的托辭罷了。

“每日一誦”,誦什麼呢?我想到古詩、散文、諺語、歇後語、成語故事……也許是現代詩的音樂美、意境美、情感美的緣故吧,最後,我決定誦讀現代詩。

那天中午,我轉身在黑板上的語文角裏寫下泰戈爾的第一首詩:

海水呀,你說的是什麼?是永恒的疑問。天空呀,你回答的話是什麼?是永恒的沉默。

或許,泰戈爾詩歌賦予自然萬物生命的擬人技巧很高超;或許,他的詩歌植入文字裏的象征手法很精妙;或許,他的詩歌洋溢在詩行裏的道理很深邃……但這一切都不影響我和同學們一遍遍地誦讀。我和他們沉浸其中,以至於直到現在還有學生在習作中提及:“那個誦讀詩歌的午後,我的心靈有一扇窗戶打開了,悄悄地,吹進一股清涼的風。”

從那一天起,我時常範讀,把我對詩歌的理解溶解在我的朗誦裏,傳遞給同學們;他們也在一遍遍地誦讀中學著掌握節奏,學著突出詩歌裏最關鍵的那一個詞語,那一個句子——我和同學們稱其為“詩魂”。

有一天,有個學生跑到我麵前背誦他喜歡的兩首泰戈爾的詩歌,速度奇快,可見他背得很熟,可是我有幾個詞甚至沒聽清。我笑著說:“原來我寫在黑板上的詩歌,你都背誦的啊,真好。不過,老師建議你背詩要像讀詩那樣,需要節奏與韻味。”在一次語文課上,因為一個問題,他引用泰戈爾的一首詩作答,抑揚頓挫,字字圓潤,贏得喝彩一片。那天是三月十日,星期二,我清楚地記得,我滿心喜悅!

開始的那段日子,我怕他們不懂,隻是單純地誦讀。漸漸地,我開始尋找生活、學習,甚至班級裏的例子來詮釋其詩歌裏的意思。我相信學生們的智慧——他們從開始的誦讀、傾聽,到誦讀、表達、傾聽,到誦讀、表達、傾聽、討論,到誦讀、表達、傾聽、討論、交流、運用……我越來越深刻地感悟著“兒童是天生的學習者”這句話的內蘊。首先重要的一點是:作為教師,一定要將兒童當做學習者,而不是容器。

此時,他們已經是六年級的學生了,除了泰戈爾的詩,我還放眼《外國兒童詩精選》《新經典日日誦》《汪國真詩集》,在裏麵尋找適合學生誦讀的詩。記得,我跟同學們一起誦讀加拿大詩人但尼斯·李的小詩《進城怎麼走法》:“進城怎麼走法/左腳提起/右腳放下/右腳提起/左腳放下/進城就是這麼個走法。”單純、淺顯、質樸、平常……所有樸實無華的詞語似乎都可以用來形容它給人的感受。品析中我說:“進城”是這麼個走法,做人做事、工作學習,不也是“這麼個走法”嗎?也就在那一刻,我突然間頓悟兒童文學裏深與淺的辯證,看兒童文學作品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深邃起來。或許,在教材裏、在遊戲裏、在兒童文學裏、在班級語文建設中就存在著諸多這樣的的兒童哲學,需要我們去思考、實踐、探索。

每節語文課的前五分鍾都是我和同學們在讀詩、聊詩,這已經成為我們的習慣,從五年級到六年級,從未間斷。想起村上春樹所說:“無論何等微不足道的舉動,隻要日日堅持,從中總會產生出某些類似觀念的東西來。”也就是在這樣的日日堅持中,我的學生的胸膛漸漸氤氳起詩的氣質,我的目光裏開始癡迷搜索詩的內涵、詩與兒童之間的關係、詩與寫作的關係。我想,這也是“學習共同體”的一種真實呈現吧!

或許你不信,我們班每個學生每個月都會靜心寫下四首詩,有的已經發表,當然,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作者單位:南京市力學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