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很氣憤，但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做才好，她甚至想，如果此刻丁麗麗在她麵前，她會毫不猶豫地刮她一紀耳光，然後狠狠地唾她一口！
若愚沒有了一點食欲，胃裏一陣陣往上頂，想要嘔吐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真倒黴，本來就想感冒，又遇上這檔子惡心事！也許這叫禍不單行？她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思考一下如何處理，她真想讓亞萍看看某些人的醜惡嘴臉，可理智告訴她不能那樣做，她扔掉小紙人兒，又用腳往床下踢了踢，正準備往床上躺，丁麗麗象尋找什麼貴重東西一樣匆匆進來了。若愚似乎有些尷尬。她自言自語：“感冒了，我拿點藥。”一邊說，腳尖一邊從床下往外鉤，等床下那東西露出來，她才逃也似的往外走：“我吃飯去了。”
其實，若愚沒有吃飯，她在外轉悠了一圈，買了幾個蘋果，見丁麗麗從寢室出來往教室走去，她才又回到寢室，很顯然，地上的紙人兒沒有了。若愚自己一個人也不想在寢室呆，似乎這是個魔窟，吃了一個蘋果，她也去教室上晚自習了。
可是，若愚學習不進去，她的情緒有點亂，她在憎恨丁麗麗的同時，不由的可憐起肖亞萍來。她看看丁麗麗，好象她也心不在焉，而亞萍卻在專心致誌地做習題。若愚想，我這是何必呢？這不是杞人憂天？她看了會兒書，思想又開了小差，索性，什麼也不幹了，她呆呆地坐著，足足有一刻鍾，下意識的瞥一眼丁麗麗，她也正在看她。她趕緊低下頭，奮筆疾書：看到他人的才華思奮進、思超越，努力奮鬥是競爭；看到他人的才華生黑心、用手段、施展詭計是嫉妒。她暗暗發誓：要遠離醜陋、遠離凶險、遠離惡毒、遠離卑鄙、遠離小人！
若愚是個疾惡如仇的人，有時，她真想把見到的一切告訴亞萍，但理智阻止了她。算了，人讓人死人不死，天叫人死沒挪意。你個丁麗麗造罪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沒到。
……
如今，眼睜睜看著人家丁麗麗飛黃騰達，春風得意，若愚心裏感到有些憤憤不平：現在假冒偽劣的東西太多了，連人也一樣，假文憑比比皆是，真像人們說的，官越做越大，年齡越來越小，文憑越來越高。有才能、有本事叫人服氣也罷，偏偏的是些淫蕩無度、賣弄風騷、花瓶式的人樣兒去充數！而有德才的老實人卻不能被重用！再想想羅江的不幸，亞萍的失意，似乎都與丁麗麗有著絲絲縷縷的聯係，吳若愚心潮起伏，她失眠了。其實，在若愚的心目中，她一直暗戀著羅江，當她得知羅江鍾情的是亞萍時，她退避三舍，把那份美好珍藏在心底。直到後來結婚成家，她才徹底把那份美好的情愫埋到心底最隱秘的一角，不敢觸摸……此時，若愚又想起了亞萍，於是發了這樣一條信息：人生的天空有麗日浩月，也有風雨雷霆，人生的旅途有鮮花美景，也有坎坷泥濘，人生的交往有短暫瞬間，也有持久永恒，人生的感受有虛無飄渺，也有真愛真情……太多的經曆、太多的追求、太多的感動……珍惜今天，幸福一生！
八、一個公開的秘密
近段時間，亞萍象換了個人似的，整天勁兒烘烘的來去匆匆。她在考察市場，尋找適合自己的營生。終於，在中山大街，她看中了一家店鋪，想經營服裝，一問僅轉租費就高達兩萬元，幾經交涉，最少不下一萬捌。亞萍知道自己的家底，她不敢輕舉妄動。這天她來到若愚的單位和她商量，讓若愚幫她拿主意。
若愚當即喚來司機，開車和亞萍一塊來到中山大街，看了門市和地段，認為地段不錯，能幹，讓亞萍不要猶豫。得知亞萍資金不足，若愚說：“差多少你隻管說，我幫你不就得了。”有若愚這句話，亞萍心裏暖烘烘的，但她知道，雖然若愚當領導多年，但企業效益欠佳，工資沒有保障，比起自己也強不了多少。她隻說隨後再說吧，就和若愚回到了她的公司。
在若愚的辦公室，她倆擺開了龍門陣，東一犁，西一耙，海闊天空，漫無邊際，海侃神聊，不知不覺就是一晌，若愚留亞萍吃飯，亞萍也不推辭，不一會兒，若愚讓司機送上來兩份馬蘭拉麵，她們吃的津津有味，說的融融相投，彼此都認為對方是那麼的真誠和健談。
她們本來就健談，隻是在曆次的同學聚會中，她們把機會讓給了善於表現的同學或有職有位的同學了，用她們的話說，就是能擺正位置。其實，同學聚會，什麼位置不位置，人人都是平等的，社會地位高，人格不一定高，難道你亞萍沒有體會嗎？亞萍用異樣的目光盯著若愚：你在說什麼？
若愚讓亞萍和自己一塊到裏間臥室，躺到床上拉起了家常。
“亞萍，實話告訴我，憑你這漂亮模樣，在學校時咱們同學有沒有人追求你？”
“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
“那就是說，有人追求了，那個人是誰？”
亞萍沉默無語，一臉的平靜，沒有緊張、羞澀，也沒有回憶的溫馨、甜蜜。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羅江！”其實，這是個公開的秘密。
亞萍也知道剛才若愚是明知故問。隻是沒有既成事實，在同學中間誰也沒有明說。
風流倜儻的後生，如花似玉的少女，一個才華橫溢，一個不讓須眉，誰不說他們是天設的一對，地造的一雙，才子佳人，最佳匹配，可最終成為人們的一大遺憾，到底為什麼，也成了人們心中的一個謎。
亞萍不否認。提起過去，她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那時，我一心想跳出農門，考上一所較好的學校；根本沒有把那事放在心上，再說，人家羅江家庭條件那麼好，俺家條件比不上人家，門不當，戶不對，我也怕人家家人看不起，壓根就沒考慮。”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自然規律，女攀高門，天經地義，你顧慮太多了。難道當初你對羅江一點也不動心？你怎麼看待羅江這個人？”
“羅江人不錯，心地善良，為人隨和，叫我說，也挑不出人家什麼缺點。羅江向我暗示了兩次，我裝聾作啞，也沒有個明確態度，怕是傷害了人家！”
“你這就大錯特錯了！羅江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一個人，他認準了的事情，不會輕易放棄的，你當時態度不明朗，羅江也理解，可高考過後，羅江又給你寫了好幾封長信，難道你就那樣無動於衷？”
“你說什麼，我何時見過他寫給我的信，真是天大的冤枉！”
若愚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又是丁麗麗做了手腳！她本想說，沒見到信就不說了，可話到嘴邊，卻成了“誰冤枉你了，難道丁麗麗沒有把信轉交給你？”
兩個人麵麵相覷，突然又哈哈大笑，真是太有意思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呀！我直到今天才聽說！”亞萍如夢初醒：“那麼，我在羅江的眼裏是不是一個狂傲透頂的家夥？”
兩人一時無語。亞萍沉思：我在羅江眼裏，不，在大家眼裏是一個狂傲透頂的家夥，這一點勿庸質疑，可是，不識抬舉也好，狂傲透頂也罷，目前已不重要，關鍵是一切的一切都已過去，一切已無法挽回。二十多年了，一切都成為不可能，就連消除與羅江之間的誤會的機會，上帝也不留給我！真是太殘酷了！她抱怨命運的捉弄，她感到無可奈何。丁麗麗，當初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她百思不得其解。冷靜下來，她問若愚：“你是聽誰說羅江給我寫信的？”“是羅江親口說的，他說讓你最好的朋友丁麗麗轉給了你。我問你，那天麗麗的賀宴後，我們在麗麗家，她說得話你可還記得，‘誰喝高了，你才喝高了呢！我清楚地記著，羅江央求我牽線，一條紅線……’”。若愚學著丁麗麗的腔調：“她還一再說對不起，你想，那可是酒後吐真言呀！”亞萍如夢初醒：“原來……”
看來，若愚豁出去了，她已忍了多少年了。不過該說的她已說了，不該說的，她始終守口如瓶。比如，小紙人事件，就永遠爛在了她的肚子裏。
信件問題，令亞萍感到太意外了。她根本沒想到麗麗會這樣做，人，真是不可思議。
回想自己下崗這幾年，麗麗給予的些微幫助，每每令亞萍感動。為了讓自己生活充實一點，每一個月，麗麗總是讓亞萍為她家做清潔，而後麗麗把家裏不穿的舊衣服或不用的東西讓亞萍帶回家中，而亞萍卻總在麗麗的施舍中感激涕零。現在想起來，麗麗的慷慨是有條件的：首先，亞萍付出了勞動；其次，麗麗已經不需要那些東西了；如果還有第三的話，那就是麗麗的虛榮心、好勝心得到了滿足。她看著昔日的競爭對手，現在俯首為自己服務，心裏有說不出的快感。再聯想以往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絲絲縷縷，一些不足掛齒的小事，聯係起來真讓人啼笑皆非。這樣的人竟也能混到副縣級，亞萍這樣想，隻是不願向外人言、生怕人家笑話。亞萍的大度寬容，不僅沒有讓麗麗有所收斂，反而偏偏縱容了她，她更加變本加厲了。亞萍萬萬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前，她就那麼有心計，真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終於，肖亞萍印證了自己多年來的感覺，感覺一隻手在暗中操縱自己，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順著這隻手的牽引、磕磕絆絆、跌跌撞撞一路走來，她為自己渾渾噩噩，白白活了半生感到悲哀。她暗下決心：我一定要憑自己的能力，活出個人樣來，讓你丁麗麗瞧瞧。
九、意想不到的事情
肖亞萍服裝店開張了，店名“靚男倩女”。這一天，亞萍著一身款式新穎的時裝，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招攬著各位顧客，微微一笑，酒窩裏溢出喜氣即刻蕩漾開來，滿臉的陽光，燦爛如花。生就的高挑身材，加之盤起的高發結，更增加了她挺拔迷人的風韻，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時裝模特。
人們說，萬事開頭難。可對於肖亞萍開辦服裝店並沒感到多難，這得益於吳若愚的幫助。若愚不僅在資金上幫她拿出一萬元，並憑借她工作上的便利，陪亞萍出差進貨，也節約了不少開支，就連開業時亞萍的形象設計，若愚也功不可沒。但是，若愚從不在亞萍麵前居功請賞，還時時從精神上鼓勵她：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我們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俗話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亞萍從內心裏感激若愚，是她給了她信心和力量，讓她邁出了可喜的一步。
服裝店生意不錯，亞萍的經營宗旨是：誠信為本，服務第一。經營策略是：質優價廉，薄利廣銷。在服務上，她堅持禮貌待客，微笑服務，百問不煩，百挑不厭，早開門，晚關門等區別於其它服裝店的形式，招攬了不少顧客，大多還是回頭客。“靚男倩女”一時大有名氣。也許，肖亞萍奪人的氣質也是“靚男倩女”大有名氣的一個因素。短短三個月，就彌補了服裝店的轉租費。亞萍想，如此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自己經濟上就翻身了。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對自己充滿了自信，她好像又找回了學生時代的感覺，自己好像又年輕了。她隻後悔這幾年白過了，也後悔與若愚相知太晚，若愚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善良，如果早幾年接近若愚，說不定早改變了現狀。
亞萍是一個單純透明的人，不善於思考的人，她的單純接近於天真、幼稚；她的透明令人可敬可愛。她不僅不善於思考，更不善於琢磨人、算計人。她根本就不會那一套，活到如今，生活逼迫她學會了思索。閑下來的時候，亞萍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拿丁麗麗和吳若愚做一番比較。盡管和麗麗是一個村上的，從小一起長大，甚至形影不離，但仔細想想，她除了給予麗麗以外，幾乎沒有從麗麗那兒得到什麼，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可若愚就不同了，雖然平時聯係不是太多，但她不僅在物質上支持地，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支持她、鼓勵她，幫她建起了自己的事業。從若愚那裏，她看到了一種人格的力量，她覺得若愚可以稱得上她的摯友。可麗麗呢？麗麗算什麼，閨中密友？她不知道。信件問題又來煩擾她，使她不知該怎樣判斷。在她的意識中,丁麗麗始終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人物.
不去想它了，費那腦筋幹啥，做好自己的生意，過好自己的日子，做個簡單女人，快快樂樂生活，多好！
轉眼到了國慶節，亞萍的生意很火紅，淨利潤已經一萬多元，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想，現在就是國家公務員，我也不給她換，身上無責任，肩上無負擔，自由自在，隨心所欲，悠哉遊哉掙錢，爽！
不僅出乎亞萍的預料之外，同樣，也出乎若愚的預料之外，看來，亞萍真的是時來運轉了。
亞萍想，從現在開始，我就可以挺起胸膛走路了。我要堂堂正正做人，蕭蕭灑灑幹事。對，明天就先去把低保退了，不再吃政府的低保金了。還有，把挖到的第一桶金全部捐獻給山裏老家的希望工程，在父老鄉親麵前也風光一回。
不久，又一件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小字報滿天飛，反映的都是麗麗的生活作風問題，很快，丁麗麗被雙軌！緊接著，檢察機關已立案。據小道消息說，丁麗麗為支持其哥哥食品加工廠上一條新的生產線，打著為擴建國家文物單位靈慧寺的幌子向政府申請三十萬元資金，挪用給她哥哥十萬元；利用外出考察的機會，在有關企業報銷費用一萬餘元；籌備會議買紀念品得回扣數千元等等。不管結論如何，看來，丁麗麗的政治生命受到威脅。
人們眾說紛紜，有的說丁麗麗運氣不正，這點事算個鳥！還不抵貪官受賄的一個零頭。有的說這叫兔子駕轅馬拉套，小女子當家瞎胡鬧，早知道她不是當官的料，她家的祖墳上就沒有那棵草！還有的幸災樂禍：“升的快，跌的快，一年四季好買賣。”真是說什麼的都有。
不管人們怎麼說，轉眼半個月過去了，丁麗麗的問題還沒有個結論，看來情況果真不妙，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大好前程！”
聽了別人的議論，吳若愚不知該怎麼說，見到肖亞萍她隻說了一句：“小鬼管不了閻王的事！”隨即，提筆寫了這樣一段文字：“一隻鳥兒從天上飛過，吸引了無數目光，一隻蝴蝶在草叢中飛，卻沒有人看見。這時，我為鳥兒慶幸，為蝴蝶悲傷；後來，一個獵人舉起了獵槍……我又為蝴蝶慶幸，為鳥兒悲傷。”她把這段文字交與亞萍，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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