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的春好似一夜開來,一場雨青過一場雨。
晉平遠的‘信’到了晉阿房的手裏,信中說這位晉大文人還要遊山玩水,在外日子不詳。
自從晉慶回府,府裏對我的猜測更加神秘。在他們眼裏我不單單是一個‘偏房’那麼簡單,我的地位似乎在晉慶‘抽風’向我撒嬌的一瞬間衝上雲霄,我的‘榮寵’誰與爭鋒?
“夷光姐,我來我來。”一個臉盆被小丫頭笑著搶走。
“哎呦喂,這四月裏的天可還是涼的很。姐姐莫要把手凍住了。”一個丫頭塞給我一副手燜。
連晉阿房也時常笑說,我比她都像主子。
奴越主權,這份罪名我可擔當不起。於是我侍候晉阿房更為虔誠,我琢磨著我隻要是晉阿房嫁給霍蘊,我再這裏呆一兩個月就萬事大吉。
四月份,五月份,六月份……六月十九,靳比秀大婚。他,難道不回去嗎?
想到這裏,我心思一驚情緒低落,拿著花茶的手一抖,茶壺就這樣淩雲之下在地上開花。
“啊!”小丫頭驚呼著跳著躲開,裙子飛舞如彩霞,飄逸夫樓。
晉慶板著臉嗬斥小丫頭,“大驚小怪的做什麼!”小丫頭遂低著頭抽涕委屈不已。
“兄長為難一個丫頭做什麼?”晉阿房眸色如湖,長袖善舞的施然而來,她拿過我的手仔細打量一下,然後笑說:“還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雙手不還是脂白如玉溫溫暖暖?”
晉阿房回頭對小丫頭說:“別哭了,去看看灶上的羹粥好了沒有?”
小丫頭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後退離開。
我見此想彎腰拾掇地上茶壺的碎片,晉阿房一把抓住我說:“你就什麼都別做了,一會兒讓丫頭們去做就好。嗯……”她看著地上的碎片思拊,“這壺可是名貴的緊,夷光你可闖了大禍了。”
我看著地上的山茶花,白蓮花,柳葉眉毛白和藍色的碎片。看的出來,那琉璃瓦片兒的茶壺的確價值不菲,不如給裴雲白傳話賠給晉阿房一個?
我剛要開口,晉阿房就說出話來,“本來想把它送給王爺的,既然你打壞了,不如用你頂替它吧。”她捂唇而笑,兩眼放光。
我沒來由的一驚,側頭看向晉阿房,難道她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她在試探我?
“你夠了。不過一個茶壺而已。”晉慶的臉冷,聲音更冷。
晉阿房把掩唇的手拿下來,溫文有禮的如詩一樣,“兄長說的不錯,不過一個茶壺而已,那算得了什麼?我不過是開個玩笑。”
她好笑的盯著晉慶說:“不過,兄長可能不知,日前王爺送來請柬邀小妹去王府一聚。請柬裏特意署名要帶夷光前去,小妹要奪人所好了,夷光就讓我帶她出去一天吧。”
晉慶沉默好久,眼神好像有好多的話語要說,最後他轉頭隻留下一個筆直的身影,一句清晰的話,“萬事小心。”
王府裏柳暗花明,琵琶聲鴛鴦語繞梁纏耳。水榭中小船一隻,花都中涼亭一所,碧蓮天的葉子大片大片,杏花紛紛,在我的頭頂,她的肩窩,他的鞋尖。
“王爺。”
我隨著晉阿房一起給霍蘊請安。
“快起。”
霍蘊依舊琳琅,依舊清澈,依舊水晶一般。他笑若驚鴻,抬眸轉眼間一股著迷的迷幻藍調飄出,身邊歌女樂聲清揚。
“坐。”霍蘊說的自然。
晉阿房動作舒適,“是。”
晉阿房前腳坐在藤椅上,霍蘊便定睛瞧我,說:“奚容,你去請夷光姑娘坐下。”
氣氛有那麼一瞬間凝固。我看見桑奚容兩條眉毛擰在一起跳舞,我看見晉阿房若無其事側耳傾聽樂章,我看見霍蘊坐在他的專椅上嘴角輕揚一雙黑瞳裏滿滿都是我的影子。
“不用麻煩桑小姐了,我自己坐。”我就近抓著一個藤椅剛要坐下,就看見霍蘊搖著頭說:“你過來,坐在我身邊。”
轟!
我腦子簡直是轉不過來,什麼情況!今日見的霍蘊和上次見的霍蘊如同天差地別一樣!他不應該是憂愁的,溫雅的嗎?怎麼這次他氣勢大增,性情大變,如此霸道多疑,如此盛氣淩人?
我疑惑的看向晉阿房,後者自顧自的品茶賞樂;我詫異的直視桑奚容,後者眉頭緊鎖,愁容滿麵,情難自禁的閉眼不語。
我雙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寄人籬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傾身坐在了霍蘊的身邊,他一如往常的藥香彌漫,麵白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