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說:“好咧。”把二人領到最裏邊的一個小單間。照例,陸良又點了兩盤辣子雞,一份紅燒,一份黃燜,又點了幾個小涼菜,油炸花生米是少不了的下酒菜。菜上齊,陸良又要了一瓶白酒,兩個杯子,一人一半,對著喝。
還沒吃菜,周揚就拿起杯子,跟陸良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陸良不急,等著他慢慢把心事說出來,問:“生產狀況怎麼樣?”
周揚說:“不錯,新簽合同的三家日本公司已經全部發過貨了,這段時間到年底,估計發貨量會很大。”
陸良說:“不錯,爭取今年把周傑那邊所有的設備款還上。”
周揚說:“應該沒有問題。”
陸良問:“村子裏的百姓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應吧,我擔心再有人使壞,鼓動百姓鬧事。”
周揚說:“不會,有李傳義和呂大峰在那裏,沒人鬧得動,再說我們廠子給他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有什麼好鬧的。”
陸良不說話了,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讓周揚鬧心。
二人沉默著喝了一杯酒,周揚終於說心裏話了。
“那個小姑娘真的是麻煩啊。”
陸良不解,問:“哪個小姑娘啊?”
周揚看了他一眼,說:“還有哪個小姑娘,就是你派來的小姑娘,小會計唄。”
陸良笑了,他明白了,問:“怎麼了,你不是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麼,怎麼,她工作能力不行?”
周揚搖頭,說:“不是。”
“吃不了苦?”
“不是。”
“那怎麼了?”
周揚看了看陸良,無奈地說:“我被小姑娘纏上了。”
陸良笑了,說:“小姑娘纏你說明你有魅力,應該高興才好,這有什麼好鬱悶的。”
周揚說:“你是不了解我啊,當年自從我高攀了朱爽爽,落到現在的下場,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我覺得找女人還是要實實在在過日子的,要找合適的。你看郭燕,人家剛畢業的大學生,又年輕又漂亮,還沒結過婚,跟我明顯不般配嘛,我倆怎麼可能。”
陸良說:“那郭燕的態度呢?”
周揚一臉愁苦,說:“你說現在的小姑娘膽子真大,頭兩天下來,找個沒人的地方,拉著我就跟我表白了,說喜歡我。”
陸良說:“好啊,我看得出來,她還沒有談過戀愛,這初戀是最純潔的,沒什麼不好。”
周揚喝了一口酒,說:“就是因為是初戀,我才擔心。有句話,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你聽說過沒有,說得太經典了。她現在是剛入社會,接觸的人不多,所以對我有了好感,但隻是好感,這並不是愛情,並不足以維持她和我一起麵對今後人生的風雨,你懂嘛?”
陸良看著周揚,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周揚真的是成熟了。
他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在嘴裏,嘎嘣咬碎了,說:“你怎麼就知道人家不是認真的?”
周揚揚了揚手,說:“純粹的小孩過家家,再說,郭強以前是我們的戰友,現在是你的手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這不是吃窩邊草麼?”
陸良給他倒上酒,說:“我看你是多慮了,還是真的老了?大膽嚐試麼,你未娶,她未嫁,有什麼不可以?”
周揚擺手,說:“你不懂,你不懂。”
陸良看得出來,周揚心裏對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還是有好感,隻是感情的路上一直走得不太順,心裏有了陰影。
陸良說:“我是不懂,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想那麼多。”
周揚突然說:“我心裏,不再想感情這件事,隻有我女兒。”
說到這裏,他的眼圈紅了,淚水順著麵頰流了下來。女兒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人人都這麼說,他放不下女兒,陸良是可以理解的,也許,他放不下的還有他曾經完整的那個家。
陸良拍拍他的肩膀,說:“算了,你就誰也不要想了,把問題留給時間,等你想明白了,徹底定下了主意再說。”
周揚點點頭,與陸良碰了一下杯,說:“好,不想那麼多。”
二人一直喝到深夜,陸良才把已經醉了的周揚送到紅船村的住處,其實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內心裏都渴望著有個歸宿,讓在外漂泊的心疲憊時可以靠一靠岸,周揚也不例外,紅船村的出租房就像大海裏的一葉小舟,對他來講,隻是個暫時棲身的地方,這裏,遠遠不能稱之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