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月湖堤畔(6)(1 / 1)

月湖堤畔(6)

求生的理由很多,不必慷慨激昂,也不必大義凜然,其實就是唐朝的陳子昂在《為張著作謝父官表》中所說的那樣:“所以忍垢偷生,克躬自勵,期效萬一,補過酬恩,灰軀糜骨,以甘心願。“或者和佛教的六波羅蜜所揭示的那樣:布施度慳貪;持戒度毀犯;忍辱度瞋心;精進度懈怠;禪定度散亂;智慧度愚癡(邪見)。首要的就是忍辱負重。

選擇赴死其實是一種逃避,隻要想一想母親的十月懷胎,想一想外婆那雙皺紋縱橫的手,想一想機關幼兒園裏那些熟悉的小夥伴,想一想中心小學的篝火晚會、學院街小學的少先隊兩條杠的臂章、初一六班的那次鎮鏡山春遊;想一想父親經過的磨難、母親忍受的寂寞,自己所做的各種努力,都會很明確的證明:我們都在努力的活著。

人生就是一個挑戰的過程,所以***會說:“與天*其樂無窮,與地*其樂無窮,與人*其樂無窮。“這樣的挑戰不會有結果,也永無止境,可人就是在不斷挑戰自我的過程中不斷充實自己、升華自己的。雖然選擇赴死也是一種挑戰,可那隻是一個人的戰*,無論成敗與否、無論喜怒哀樂都是為了自己一個人,就未免有些自私自利。因為人生在世,不僅是為自己而活,也是為家庭和家族而活,人生的挑戰,不僅僅隻是屬於自己的,也屬於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不僅要為自己戰*,還為他們戰*,這才是一個大寫的人!

生與死的抉擇其實從躺在一醫院急診室的時候就開始了,本來就難以選擇,可是那架小飛機試圖改變一切;其實努力一直在進行,敗血症一次又一次的猖獗,死神一次又一次在我的頭*翱翔,可是所有的醫護人員用一次又一次的十分精心的手術化險為夷;父母因此付出了極大的精力,年幼的**無人照料,家庭也變得四分五裂,而且還波及到外婆和二姨媽全家,甚至那些我認識的一些總醫院的小夥伴們。

選擇赴死需要勇氣,可是活著更需要勇氣。隻要消失了自然就一了百了,可是隻要一息尚存,就得麵對一切。人活著的意義就在於必須麵對困難和挫折,人活著的意義就在於通過“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在絕望中咬緊牙關堅強的活下去,就是一種麵對,在遇到艱難困苦的時候選擇逃避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也是懦夫的行為,因為自己的生命不僅僅隻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人都是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氛圍之中的,所以就得為那個特定的氛圍做些什麼。生活是一條長河,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獨木舟,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對槳和一麵帆,有些人揚起風帆,一路順風順水,叫人望塵莫及;有些人不僅找錯了方向,還觸礁翻船,前功盡棄,那才是“尋尋覓覓、慘慘淒淒戚戚“,連個奏哀樂、念悼詞的都沒有。

我是個從一開始就十分認真,而且拚盡全力去劃槳的那一類人。可惜就是運氣欠佳,小船不是東倒西歪的被困在沙灘上,就是命懸一線的與礁石擦肩而過;剛剛羽翼豐滿,又遇到了一場瓢潑大雨,沒有任何退路,也不能半點猶豫,除了撥正船頭,將船艙裏的積水一點點的舀出去,就是得趕緊揚起濕漉漉的風帆,用力劃槳。即便是未來完全是未知數,也得努力堅持下去,誰都知道存在決定一切,忍辱負重的存在下去,即便是最後以失敗而告終,起碼也是一個努力過的人,起碼也是一個經過風浪、見過世麵、也鑽過火焰的人。

勇士雖無翅膀,卻能在藍天裏翱翔;懦夫雖有**,卻邁不上低矮的山崗。是忍辱偷生,還是一死了之?司馬遷和屈原給了我們兩種截然不同的答案。前者選擇忍辱偷生,成就了《史記》這部光輝巨著;後者選擇為道殉難,展示了“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決死決心,兩者難分伯仲。隻不過我是一介小民,從那個水閘口狼狽退下來的時候,就已經選擇了忍辱偷生,因為在月湖堤畔,我意識到一個人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著的。(2015年7月9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