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宮苑話淒涼(1 / 1)

風聲嗚咽,打在薄透窗紙上竟讓人無端生出些許淒涼。

我挑了挑燈芯,見微弱火光稍微長了勢頭方才躺回了躺回了榻上。

想起日裏,春杏同小夏被調到瑞雪閣伺候,心間不免有些焦躁擔憂。

要知道,我可是險些喪命那方天地,怕是如今也要卷了春杏進去的。說到小夏,倒是無甚擔心,畢竟那孩子心思玲瓏不比一般的,若不然也不能成了得寵貴人跟前的紅人。

忽而啪的一聲,驚得我心下一跳。

忙披了件外衫行到門處,打門便見四下裏黑漆一片,唯獨腳下這巴掌大的地界鍍了層幽暗的光,淡的清冷。

“可是春杏回來了?”我尋著暗裏的一道影子問了出。

然而卻無人應我,於是我大著膽子下了階台往那邊去了。隻是行將近處,便覺那影子一個虛晃便消失在黑茫之中。

我心下一滯,難道是見了不幹淨的物事,不由心間一個得瑟。

便也是此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抹道不明的甜糯香氣。

“姐姐,冬深夜寒怎麼出來了?快芥兒回房去。”

說話間,一道挑著八角宮燈的纖細身影躍進了視線,不是春杏又是誰。

“春杏,怎生回的這般晚?瑞主子那可還是好的?”我語音輕軟,卻也掩了許著緊之色。

春杏聞言,淡淡笑道:“都還好,隻是方陛下過了趟瑞雪閣,看著瑞主子將藥吃下才起駕回了龍翔殿,這不待聖駕行遠了掌事嬤嬤才允了春杏回來。”

“原來如此。”聽她這般說了,我適才放下心來。

浣衣局內的宮人都是住大通鋪的,隻是我同春杏單獨住在一處,說是院落小巧,還不如說是零落破敗,若不是這幾日的太後照拂,這隆冬正盛還真是難挨的。

我接過春杏的八角宮燈,讓了她先進去屋裏,而我則往四下裏照了照,見無它異樣才兀自行進房裏。

我幫春杏倒了杯熱茶給她暖暖身子。

而春杏就那麼看著我,我不由奇怪回看了她一眼嗔道:“可是姐姐臉上生了它物?盯著姐姐看是作甚?”

春杏癡癡笑著:“姐姐生的這般美好,真是讓人不忍移開眼去。”

“好沒正經。”我不免怒嗔了句,隨手將倒好的茶水推給她。

春杏捧著啜了口,滿意的歎了口氣。

“舒姐姐,宮中盛傳姐姐曾是位抵貴妃,怎就……”春杏忽而頓了住。

我淡淡笑道:“是宮中盛傳?還是小夏說的?”

春杏眨了眨眼,扭捏了下,算是默認了。

“姐姐當日昏死過去,前掌事嬤嬤以為我活不成了,便要將我扔到圍場自生自滅,若不是杏兒你發現姐姐並未死去,現在隻怕是連個渣渣都不剩,早進了狼腹。”言罷我幽幽看了春杏一眼:“傳言,我曾是貴妃,可是當我醒轉之時我便隻是個浣衣奴,並且識得的唯一一人便是春杏你,其餘姐姐已然不記得了,也不想再憶起。”是了,我不是籬舒,我又怎記得籬舒的過往,若是真的籬舒也不想再去回憶那些神傷往事罷。

春杏聽了許是怕我傷懷,兀自點了點頭便不在做聲。我也懶得再說些什麼,回身卸下外衫躺到了床榻的裏芥兒,餘下的空位自然是留給春杏的。

自從杖刑之日到了今時已有月餘,皮肉之傷已是好的七七八八,隻是這內裏怕是要慢慢養著。

春杏喝過熱茶,淨了臉脫了外衫便躺倒我給她留的位置上睡下了,未及呼吸漸漸均勻,願她一夜好眠。

我望著燈芯由盛轉衰逐漸滅寂,心間竟是莫名的寒涼,起起伏伏、淒淒婉婉,一點如豆之火仿似宮中之人一生的寫照罷。